第七章 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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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如水,临江歌舞不休。长街行人络绎不绝,小贩吆喝着自家制作的新奇物件招揽生意,胡人cao着一口音调怪异的官话,费力地想要换取心仪的商品,坊间溢出泠泠弦音······ 一如数百年前,边境烽火连天,却烧不进这片多情水乡。临江像是一场永远不会惊醒的迷梦,甜蜜柔软,诱人沉沦。 世家大族在临江多有宅邸,他们沉溺于江南胜景,恣意挥霍金银玉石,享尽人间极乐。 城中某处僻静之地,建有一座恢弘富丽的府邸,牌匾上‘秦府’二字高悬,此乃历陵侯在临江的居所。 府中朱阁青楼,芳草萋萋,亭台水榭精巧绝伦。如今夜幕低垂,白日里的热气蒸发殆尽,外面不知不觉地冷了下来,正厅的一扇窗却是半掩着。 窗间,连枝灯跳跃的火光点亮了内室,一方软榻上,栖着一位赤足散发的美人。 她只穿了件宽大的衣袍,腰间衣带草草一系,勾勒出纤纤腰身。她应该是刚沐浴完不久,气色红润,发尾打着卷,时不时滴着水珠。 她神色迷离,盯着灯架在墙壁上映出的扭曲倒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门被人轻轻叩响,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线,目光归于清明。 “进来。” 来人推开房门,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容,竟是个高鼻深目的俊美胡人,肤色白皙,眼睛也是罕见的灰蓝色。他手中提着一件食盒,他将食盒放在桌案上,转身便看见了女人的眸中笑意。 “大人。”他微微躬身,格外恭敬地道。 这座府邸中,惟有一人担得起这个尊称,即是府邸的主人——历陵侯秦徽乐。 秦徽乐低低地应了声,“起来吧。阿单秋,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是。”阿单秋直起身,他身形高大,体魄矫健,站在秦徽乐面前,宛如铜墙铁壁。秦徽乐身量高挑,但被他一衬,反倒显得有些瘦小。 阿单秋的言行极为恭谦,“如您所料,宁夫人截走了那人。但她失手了,属下在渚县的一处洞窟中寻到了几件血衣······” 秦徽乐从榻上坐起,长发随之倾泻,她抬手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阿单秋立刻上前打开食盒,取出几道热腾腾的小食,一一摆在她面前。 做完这些,他又微微退开,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侍奉秦徽乐多年,她的所有喜好阿单秋皆是谨记于心,他知道秦徽乐不喜旁人伺候她用膳。 秦徽乐舀了一勺甜羹,送入口中细细品尝,红枣与丹桂的香气扑面而来,甘甜的蜜水在唇齿间化开,温度合宜,她颇为享受的眯了眯眼。 咽下这口甜羹,她缓缓道:“是我小看了她。宁婉使了何种手段,竟能说动药皇背弃誓约,将我秦家的东西换给她。” 话音微顿,秦徽乐嘲弄道:“可惜她这一番心思,到头来还不是落了空。想必她那边早已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她那个女儿,呵······” 她想了想,问道:“你说你找到了血衣?尸体呢?” “那洞中有处池水,血衣就浮在水面上,不见尸首。”阿单秋道,“池水浑浊,颜色古怪,属下怀疑他们的尸骨都融进了水里。” ‘叮——’ 秦徽乐不再搅动甜羹,汤匙敲在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了下:“药皇倒是不曾诓我,那东西果真炼成了。动手之人也是心狠手辣,消融了骨rou,毁尸灭迹,又能有谁再认出他?” “大人,那我们······” “不必担忧,宁婉比我们更心切。她定会在那东西上做好安排,我们只需要盯着她便可。” 她指尖抵在碗边,把它推远。阿单秋收回碗筷,他合拢食盒,又听秦徽乐吩咐道:“我记得过几天就是陆光尘的生辰,你差人备好厚礼,待我修书一封,一并送往郦城。” “是。” 阿单秋应道,他眼尖地瞧见秦徽乐的指腹沾了甜羹,他取出一块锦帕,打算为她擦拭。 烛光柔柔,将秦徽乐的手指映得细腻如温玉,指尖泛着淡淡粉色。明明做过千百次相同的事,阿单秋仍是微微迟疑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他垂眸,轻轻捧起秦徽乐的手,拭去那点污渍。 他的手掌宽厚修长,在擦拭中不可避免地触到了秦徽乐的手指,她的指尖冰冷,阿单秋心弦微乱,他忍不住想回握住这只手。 可他时刻牢记着自己的身份,虽然秦徽乐宠信他,然而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不敢僭越。 他自认为遮掩得极好,未曾想到秦徽乐深知他的一言一行,片刻的失态也被她收入眼中。 秦徽乐深觉有趣,她用一根手指挑起阿单秋的下巴,柔软冰冷的指尖抚过他的薄唇。阿单秋呼吸一滞,隐于衣衫下的肌rou陡然紧绷,他的声线不稳,还在尽力为自己找补,“秋夜寒重,大人切莫贪凉,伤了······” 他的劝言戛然而止,秦徽乐的手指探进了他的唇舌,阿单秋脑中一片空白,他意识到这根手指就是方才自己擦拭的那根。 “没关系。”秦徽乐莞尔一笑,她的声音有点飘忽,好像带了点别的意味,“我相信你会解决好的,对么?” 说着,她的手指又在他的舌尖勾了一下才撤出来。 阿单秋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沉默一瞬,轻轻牵住了秦徽乐的手腕,低头亲吻她的指尖,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掌心,酥麻撩人。秦徽乐的手指颤颤,唇间溢出一声叹息。 他五指收拢,得偿所愿地握住了那柔荑,他在秦徽乐的脚边慢慢跪下,拉开了她的衣摆。 阿单秋的另一只手滑入她并拢的双腿,在那片最柔软的地方摩挲勾勒。掌下肌肤雪白丰腴,他听到了自己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阿单秋抬眸望向秦徽乐,他知道此刻欲色狰狞的模样定是极为失态的,但他迫切渴望着她的回应。 秦徽乐无声地呼了口气,她有些急躁地催促:“你快点!唔——” 腿心有唇舌热切抚慰,她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双目雾气氤氲。 欢愉的热潮中,她朦朦胧胧地听着阿单秋低沉的喘息,他竟还能分神恭敬地应她一句—— “属下遵命。” 秦徽乐有些气恼,她断断续续地呻吟着,暗自下定决心,迟早要好好收拾这人一番。 · 秋日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阳光强劲,有几缕穿过了帘子的阻挡,一晃一晃地照在姜昭的脸上。 姜昭被弄得睡意全无,他睁开眼,偷偷地打量起软榻上的元淮。 三天前,这女孩不由分说将他打成重伤,却又利落地解决掉其他追杀他的人,带着他一同上路。 元淮甚至还租了一辆宽敞的马车,让他免了奔波劳碌。当然,车内唯一的软榻是留她自己享用的,姜昭只能打地铺。 这已经是姜昭半月来睡得最安慰舒适的一夜。 他身上的伤口得以包扎,腐rou和脓血都被剔除。他的外伤太多,浸了药水的干净纱布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只露出了五官。 出了洞xue,元淮并没有再苛责他。相反,她十分慷慨,在饮食上也给了他诸多优待。 姜昭感觉身体状况比之前好了许多。他的头脑和情绪逐渐归于清醒理智,他有了更多的精力去思考筹划。 元淮盘膝坐于软榻,上身俯在案前,正认真地看一封信。 现下正值晌午,天光大盛,更加映衬出她惊人的美貌。 她像是自幼被捧在手心里娇养大的小姑娘,不谙世事,温润纯良,完全不似她的剑法那般凌厉。 她的桌案边,立着一只羽色鲜艳的鸟儿。 它通身是淡蓝色的羽毛,在尾羽那里,颜色逐渐晕染加深,呈现出深蓝和蓝绿融合的色调。 “翠翠!”元淮左手逗弄了鸟儿几下,那只鸟也颇为亲昵地蹭蹭她的手指,她偏过头去看了姜昭一眼:“你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