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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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下楼时正撞上医生离开，听说诸林思晕在雪地里，发了一晚上高烧。 温啉跟在医生后面，叫住正要继续往下走的沈默。 母子二人来到隔间书房，温啉看着沈默背对着自己站在窗前，高大的身影挡住所有光亮，书房里只剩下暗沉。 “思思为什么会晕倒在雪地里？” “昨晚为什么骗蒋雾去老夫人那里。” 蒋雾，又是蒋雾，他甚至都不追究自己给他下药的事，一心只想着蒋雾。 “那个女人...” “她是我妻子，”沈默转过身截断她的话，逆着光的面孔有些阴沉，“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唯独不能伤害她。” “别忘了我们母子是怎样一步步爬到现在，别为一个女人犯错。” “你想要的荣华富贵金钱地位都有了，而我只想要蒋雾。” “那个女人根本不爱你，也帮不了你。” “在我身边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不重要。” “沈默，我都是为你好，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爱我...”沈默轻轻重复着，“十岁那年，你借口说去买糖，结果把我丢在镇上再也没回来。我在那流浪乞讨了半年，干过偷鸡摸狗的事，也给人下跪擦鞋，只为了活下去。那时候，你在哪？” “后来蒋雾跟她外婆收留我，她从小没有爸妈，跟外婆相依为命连饭都吃不饱，却还是肯分一口饭出来。再后来，为了攀上沈家，你命人强行绑走我囚禁在别墅，直到跟私教老师学会所有东西，又送到国外，最后以沈家私生子名义接回来，只为了那些冷冰冷的金钱、权利和地位。在那几年里，杂种、贱人，是我听到过的最多的词。” “真的爱我，就不该生下我，然后抛弃我，最后又找到我，给我希望又亲自摧毁。” “沈默...你是在怪我吗？” “是恨。” 听到自己儿子嘴里决然说出那个字，温啉不可置信瞪大双眼，嘴唇轻颤着说不出话。 “别再干扰我跟蒋雾的生活，否则。” 否则什么，沈默没说出来，但温啉能从他一闪而过的阴挚表情里看到恶魔般的面孔。 她知道沈默在镇上那几年过得苦，却一直没细问过究竟发生过什么，接回他后，沈默也只是拼了命地去学、同自己往上爬。 温啉很欣慰，自己儿子能有跟别人不一样的觉悟，成为自己左膀右臂，有了他在沈家的争斗也变得如鱼得水，所以在沈默身上从来只是下达“命令”，没有过其他关心。 直到一年前，他带回来一个女人，从此再也不受自己掌控。 沈默绕过温啉离开，开门前，偏头说了一句，“放心享受您的荣华富贵，别再打蒋雾的主意，这是警告。” ...... 回到房间时蒋雾刚醒，正在浴室里洗漱。 沈默把做好的早餐放到桌子上，等了五六分钟才见人出来。 蒋雾哼着歌推开门，见沈默站在门口，吓了一大跳。 “大清早你去哪了。” “下楼给你做早餐。” “让佣人做不就行了。” “我想给你做。” 蒋雾笑嘻嘻扑进他怀里，送上一个热烈的法式早安吻，沈默缠着她小舌，尝到了樱花的沁甜味，手探进衣服里想解开内衣扣子时，怀里人立马撤离。 “色鬼。” “昨晚也不知是谁缠着我不给出来。” 蒋雾隐约还有印象，刷地红了脸，别过头不理他。 沈默刮她的鼻子，柔声道：“吃早餐，吃完我们回北城。” “这么快？” 沈默点头，见她一脸低沉，打趣道：“这里环狼藏虎，再不走你男人就要被吃掉了。” 蒋雾被逗得咯咯笑，一勺粥喝半口，剩下的喂给他。 “沈默。” “恩？” “走之前我们去见见老夫人吧。” “...好。” 过去别墅的时候，恰巧老爷子也在，他坐在床边，握着老夫人的手，絮絮叨叨低声说着什么。 见沈默跟蒋雾进来，屏退了佣人，屋子里只剩下四人。 “难得来看我们这两个老人家。” “奶奶还是没醒吗。” “早晨醒过一次，吃了早餐刚睡不久。” 蒋雾想上前仔细看看，碍着老爷子在，只能干巴巴张着眼睛努力瞧探。 沈老爷子看出她的心思，拄着拐杖起身，让沈默扶自己到厅里去。 待到俩人离开，蒋雾才慢吞吞走到床前，她没有坐着，反而是跪在床前小心牵起老夫人的手，感受上面岁月留下的痕迹，脸颊凑进掌心蹭了蹭。 老夫人躺在床上安静睡着，没有一丝回应。 一定要长命百岁啊。 她心里无声说道。 厅里爷孙俩面对面坐着，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示意沈默给自己点上。 烟点燃，焦油味弥漫开，吸了一口，问他要不要来一根。 沈默摇头。 “瞧你这出息，一看就是被女人管着，能干成啥事。” “您身体不好，少抽点。” “年轻时就爱这口，那时候你奶奶跟个母老虎一样管着，总要偷偷摸摸，现在没人管，抽完垮便垮掉了，医生说老婆子撑不了多久，陪她一起去便是。” “现在医术发达，能治好的。” “心病难医，她若一心求死，菩萨也拦不住。” 沈默低头不说话，他从小就没体会过太多的亲情冷暖，遇事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温啉是个有手段的女人，可惜用错地方，好在她培养出你，否则沈家也不会留着她。这偌大的家业你扛得住最好，扛不住也得撑着，免得我下去没法跟列祖列宗交代。” “是。” “人这一生啊，睁眼闭眼就过去了，你跟那丫头有缘无分，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绑在一起迟早要出事，你想清楚就好好护着她，不然就放人走吧。” 老爷爷砸吧砸吧两口烟，把烟屁股摁在烟灰缸里，抬头见沈默定定盯着自己， “沈默这辈子都离不开蒋雾。” 老爷子乐笑，“龟孙子，有我当年风范…行了，赶紧带小姑娘走，老婆子年轻时就没去过柳镇，不过是恰巧跟她外婆一样手掌心都有一颗黑痣，偶尔来情感寄托思念一下也就得了。” 沈默点头，临走前还是叮嘱一句， “少抽点烟，您跟奶奶一定能长命百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