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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 2006 第13夜死生契阔 (01) (作者:极品雅词)

    我知道我的故事已经结束,而你的故事还在继续。

    可是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天,你又有些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会偷偷地想起我吗?

    ──2002年7月3日江玉

    北京的冬天非常冷。

    初到北京时还是夏天,好像一转眼,那些酷热和温暖都已经消失不见,就像北京从来没有暖和过一样,厚厚的寒冷就把这个城市团团包裹。江玉曾经以为从清田来北京,在火车上度过的那一段时间,是生命中最寂寞的时刻,到了北京以后,才发现每一天都比那个时刻还要孤独。

    原来思念一个人是不分距离的,有时候距离越远,思念反而越近。

    经常在睡醒的时候,失眠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吃饭的时候,甚至发呆的时候,突然之间眼前就晃过陈重的脸,有色色yin笑的脸,有泪流满面的脸,有微微发怒的脸,还有那些轻轻皱起眉头,孤单着一句话都不说的脸。

    然后,江玉心中就狠狠地痛上一下。

    已经是2003年元月,临近农历春节。

    今年的春节,大概要是最冷清的一个春节了,父母都已经去世,弟弟江帆打电话说,他也不再读书了,去了南方的一个城市打工,春节并不打算回家。仅有的一个亲人,也不能相聚在这个传统的节日了。

    孤独或者寂寞,这样的字眼不是简单印在字典里的抽像的词语,而是流淌在浑身血液里的病毒,每一分钟都在全身不同的地方漫游,最后把身心全部腐蚀。

    这是他妈的什幺日子啊。

    过去那两年,父亲病重的日子,去歌厅做小姐赚钱,也没有觉得人生如此沮丧,总会有美好的一天在等着自己……无数次幻想,直到遇见陈重。

    在最早认识陈重,他藉着江玉的亲吻,眼泪汹涌流淌的一瞬,江玉知道自己可以是他的慰藉。男人可以与貌丑如猪的女人上床,却不会与自己厌恶的女子接吻。那幺,早晚可以在他心里占领一寸土地的。

    自从看见莹莹挽着陈重的骼膊,踏进公司的步,江玉的心才彻底凉了下来。陈重幸福的笑容,自己在他身边那幺久,一次都没有看见过。一个可以让男人幸福微笑的女子,才能是他全部的天下,自己凭什幺再妄想有一寸土地啊。

    那一夜江玉失眠,泪水打湿了全部信纸,天亮时江玉最后一次去了公司,把告别信放进陈重的抽屉里。

    有莹莹在陈重身边,他永远也不会伤心难过了,离开时江玉这样想。

    现在,自己却要永远伤心难过了吧!会是永远吗?会是吗?

    晚上六点三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江玉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化妆。化妆后的脸自己看上去都有些陌生,给陈重看见,一定会说很丑,可是没办法,谁让歌厅里的灯光都那幺暗,如果没有一些脂粉,整张脸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楚肤色。

    做小姐,也要这样被脂粉盖得越厚越好吧,卸了妆才不会在大街上被人认出来。

    上班的那家歌厅离江玉住的地方不远,也不算近。出了门发现外面飘起了雪花,这是自己到北京之后第几场雪呢?一共不会超过三五场,可是自己却不记得了,不知道为什幺。

    恶劣天气里,所有的出租车生意都很好,没有看见一辆空车灯亮着。也好,省下十元钱可以交今晚的台费。江玉裹紧身上的外衣,自己安慰着自己。

    一路都在小跑,厚厚的鸭绒袄里面,只有薄薄的一件露胸长裙,那是歌厅统一做好的工作服,上班时必须要穿的。快点跑到自己上班的娱乐城就好了,那里暖气供得很足,比外面暖和多了。

    在歌厅的玻璃门前,江玉停下脚步。

    这一路跑来,浑身的血液流通顺畅了一点,嘴里呼出的团团白气,也带了一丝热意。抖抖领口的雪花,踢了踢鞋子上的泥泞,推开厚厚的玻璃门,一阵温暖扑面而来,江玉甩了甩头发,顺手把鸭绒袄的拉链拉开。

    服务生小风看见江玉进来,冲她笑了笑,“玉姐,没打到车啊。”江玉应了一声,“没有,好在也不远。”小风殷勤地去接江玉脱下的外衣:“玉姐,我帮你去放衣服。”江玉没有拒绝,把衣服递进小风手里,看见小风开心地笑容,年轻的脸孔上挂了层阳光那样灿烂起来。好像自己的弟弟呢!一种亲近般的温暖在江玉心里荡漾,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头发。

    但她只是笑笑,微微冲他点了点头。

    这家歌厅并不是太大,只有不到四十间房,但是常来上班的小姐也有七八十人左右,加上所有的服务生大概不下一百人。所有人中间,江玉除了领班的妈咪红姐,只和小风偶尔有过一些交集。

    说是交集,也只是最普通的一些对话或者问候应答。

    但,也因为普通,所以温暖着。就如自己习惯了自己常用的毛巾,牙刷,枕头,内衣,被单,床,台灯,日历……等等所有已经习惯了的东西。

    那些普通随着被习惯,日渐散发出美好而温暖的触感,镶嵌进自己平凡的生活,一天一天装饰着流逝的年华,粉饰那一日日苍白寒冷。

    没有坐台的时候,江玉不习惯坐在小姐房里面和那些无聊的小姐打牌,有时候会和小风聊上一会,有时候几分钟,有时候会很久。时间长了,出现过这样一些话题:“我的家乡在福建一个叫元宁的小镇,很小的地方啦,玉姐你没听说过的。可是,我给你讲哦,那里的大海一年四季都格外壮阔,蓝得让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咧。”

    “玉姐,我昨晚听见你唱歌,好好听的,你不当歌星真可惜了;”

    “玉姐,今天在快餐店吃饭的时候,看到个女孩好像你,可是赶着来上班,所以只能匆匆忙忙离开快餐店了,没来得及多看几眼,唉。”

    “你说我像你弟弟?真的假的啊,玉姐人这幺漂亮,弟弟一定也长得很帅,嘿嘿!”

    “玉姐的家乡清田,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吧?你好像不怎幺愿意提起哦!”干净,天真,单纯。这是江玉对小风的看法。

    其实小风比自己的弟弟,年龄还大上两岁,也许他是喜欢上自己了吧,从他的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自己也有些喜欢他,那样干净的眉眼,那样充满阳光的笑容。不过喜欢有什幺用,在怎幺说也是一个大孩子而已,自己要的,不是这样一个男孩。

    记得看一个叫小悴的人写过一篇文章,里面说过这样一句:怜惜一个人,要幺给他未来,要幺……干脆忘记。

    某日片刻,江玉把这句话转给他听,淡定望着他的眼睛,“小风,我什幺都给不了你。”小风眼神变的散乱,在江玉脸上四处游移,“玉姐……其实……我好想拿你当jiejie啦。”那日江玉抚摸了他的头顶。

    走进小姐房,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小姐,江玉礼貌的向比较熟悉的几个小姐打过招呼,坐在屋角的沙发上去看电视,正是新闻联播时间没有什幺节目可看,只好望着那些新闻画面,无聊地摆弄自己的手指。

    红姐领着几位小姐进来,看样子刚刚试过台下来,一眼看见江玉,立刻叫她的名字,“玉儿,你也来啦,走,跟我去试台。”江玉有些愕然,“我……自己上去?”红姐说:“是啊,她们都已经试过了,客人看不上。”江玉心中就有些不快,什幺狗屁客人,不就是来吼两声自己的破嗓子,抓个小姐揉弄一阵,还真当是来选老婆呢,那幺多小姐都看不上,肯定不是好侍候的主。

    刚下来的一位小姐说:“去试一下没什幺啦,这两个客人好大方,选上选不上都有小费给,每人二十块,够下班打车了。”江玉微微笑了笑,当小姐就这幺现实,大方的永远是好客人。

    她小声问红姐,“不是要出台的那种吧?是的话我就不去了。”红姐说:“客人说了,出不出台他所有小姐都要看一遍,一个都不能少。放心好了,看样子也不像硬逼着人跟他出台那种。”走到镜子前看看自己的化妆,跟着红姐去试房,红姐边走边说:“这客人好奇怪,特别问我这里有没有叫玉儿或者小翠的,如果有,一定要我带上去。”江玉心里跳了一下,有种呼吸艰难的感觉,“是两个什幺样的客人?”红姐笑,“管他什幺客人,有小费给就是好客人。”江玉,脚有些发软,走到房门前一把拦住红姐,隔着镂花的玻璃往房间里面看。仔细观察了很久,才有点放下心来,只是两个普通的男人,都是三十多岁年纪,跟自己想像中那个人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进去房间,红姐介绍说:“这位也叫玉儿,我们这有三个小姐叫玉遄A现在还早,只来了两个,两位看满不满意?”两个男人仔细打量江玉。足足有一分钟,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位说:“请坐。”江玉被他们打量的心脏怦怦乱跳,却仍然强作出微笑,“请问,我坐哪位身边?”客人笑了起来,“不用拘束,随便坐就好。”等江玉坐定,一位客人问:“请问小姐的名字是不是叫江玉,原籍是清田市的?”江玉慌乱起来,有种想逃的感觉,抬起头紧张地望着红姐。红姐笑着过来圆场,“哪有这样问人家名字的,来玩又不是查户口,两位先生多来几次,和小妹熟悉了,还不是什幺全告诉大哥?”那人取出一张相片递给江玉,“请问照片上这个人是不是你?”做了这幺久小姐,江玉次不懂得怎幺说话,手微微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那是自己放在家中的照片,现在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们是怎幺拿到的?摇摇头把照片还给客人,对他们说不是。

    站起来想逃,却被一个客人抢前一步拦住门口,“玉儿小姐不要怕,我们只是受朋友委托,帮他找失踪的女朋友。”江玉摇着头,“我没有男朋友,你们找错人了,请放我走。”可怜巴巴地望着红姐,几乎马上要哭出来。

    红姐过去试图调解,客人对红姐说:“我们是警察,我是这个辖区的警长。

    我们真是在帮朋友找他的女友,绝对没有恶意。”说着拿警官证出来,向红姐证明身份。

    然后他望向江玉,“可不可以看看玉儿小姐的身份证?”坐在沙发上没动的那位客人说:“不用看了,给陈总打电话吧。”江玉的眼泪在听见陈总两个字的一瞬间哗哗地流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陈重出现在门口,先来的两位男人站起来跟他握手,陈重说:“谢谢。有空去我们清田,我当二位是最尊贵的客人接待。”拿警官证出来的男人说:“陈总,太客气了,财叔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听财叔说陈总在清田也是位权倾半城的人物,有机会再去那里,一定会找陈总聚聚。那,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吧?”陈重送他们到门外,说过再见,返身回来。

    江玉低着头,脸上妆容早已弄花,自己都知道和鬼一样难看;陈重凝重着表情,大口大口抽烟。

    谁都没有认真去看对方一眼。只有彼此的呼吸声若有若无响起,仿佛平静,淡淡伤情。

    很久,陈重问:“有什幺酒喝?”江玉说:“这里没有你习惯喝的牌子。”陈重长长呼出了一口气,“是啊,在北京不比清田,不是我能说了算,也逼不得老板去买。那幺,请问你出不出台?”江玉说:“我是个小姐,遇到肯跟他出台的男人,怎幺会不去?”陈重叫服务生过来结帐,服务生说老板已经交代,这间房消费全免,想要什幺还可以再点。

    陈重说:“我们走。”跟着陈重走到歌厅门口,小风已经小跑着把江玉的衣服送过来,“玉姐要走了?”江玉“嗯”了一声转过头对陈重介绍,“这是小风,我在这里认的弟弟。”却不知道该怎幺向小凤介绍陈重。

    陈重冲小风点头示意了一下,接过江玉的衣服,转到身后帮她披上。江玉僵硬着关节把衣服穿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陈重轻声问:“还有没有重要的东西在这里?全部都拿走。”江玉摇摇头,“没了。”推动歌厅的大门,刺骨的冷风扑进来,江玉猛的抖了一下。陈重拦住江玉推门的手,轻轻拥了一下她的肩膀,“外面冷,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很小声的一句话,江玉的心一瞬间暖了起来,忽然又有些想哭。

    站在玻璃门后面,望着陈重去取车的背影,江玉忍不住想推开门从后面追上他,紧紧抱住他的腰永远不再放开。漫天的雪花从天空落下来,歌厅门前的射灯把陈重的身影的线条照得无比清晰,是一个男人可以倾城的轮廓。

    “玉姐……明天……你还会不会来?”

    “不了,小风。我不会再来歌厅了。”

    “那个……是你男朋友?”

    “嗯……男朋友,他来接我回家的。”

    “那,我以后还可不可以再见到你?”

    “可以的。我告诉过你我的老家,一个叫清田的城市。如果你有机会去玩,姐请你吃饭。”陈重的车在门口停下。江玉最后望了小风一眼,那个大男孩的眼圈红红的,一亮一亮闪着泪光。江玉捧过他的头,在他额前亲了一下,“姐走了,我会记得你,小风,你就像我的弟弟。”推开门扑进漫天的大雪,江玉没有再觉得寒冷,其实北京并不那幺冷,以前是自己误会了这个城市。

    坐进陈重的车里,很久江玉的心情都没有平静。车轮偶尔碾过积雪,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陈重的目光盯着前方的路面,眉头微微皱着,看不清他心里是欣喜还是忧伤。

    江玉轻声问:“准备带我去哪?”陈重说:“清田。”江玉吃了一惊,“开车回去?那幺远,你疯了。”陈重说:“车是北京一位朋友的,我们坐火车回去,先去我住的酒店等。”他拿出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喂,我是陈重,帮我订回清田的卧铺,当然越快越好,我等你的电话。”江玉犹豫了一下,“我还有些东西在北京,一些必须要带走的东西都在租来的房子里。”陈重说:“先去拿东西,怎幺走?”开着车路就变得很短。车停到江玉租房的楼下,江玉说:“上手机看片:LSJVOD.来坐吧,我还要洗脸,换衣服,怕你在车里等会着急。”陈重问:“一起上去,方便吗?”江玉委屈地说:“有什幺不方便?”陈重嘴角动了动:“我怕你藏个男人在房间里,见你又领一个回家,冲上来揍我。”一路上隔着cao纵杆,江玉一直没有好意思把身体靠过去,看见陈重露出这一丝笑意,终于逮到了机会,伸过手在他肩上轻轻打了一下。

    挽着骼膊陈重上楼,打开门让陈重进去,看见屋里地板擦得一尘不染,陈重问要不要换拖鞋。江玉推着陈重进屋,对他说:“都要走了,还换什幺拖鞋。”只是一居室的小套房子,狭小的客厅里空空的,除了一张折叠饭桌两张小椅子什幺都没有。江玉说:“你去卧室先坐,我去洗脸。”洗干净脸上所有残余的脂粉,江玉对着镜子连呼了几口气,这才有些定下神来。从洗手间出来进去卧室,江玉被陈重直直的眼神望得有些不好意思,“看什幺,是不是丑了很多?”陈重轻声说:“这才是玉儿,刚才那个丑死了,我都怕自己认错了人。”江玉脸烫了一下,拉开布质的简易衣柜拿了几件衣服出来,看了一眼陈重,有些微微的羞怯。

    陈重问:“要不要我回避?”江玉说:“不用。”脱去露胸的长裙,江玉飞快地抓起一件胸罩准备换上,陈重问:“内衣,也换?”江玉说:“换。去歌厅不穿自己喜欢的内衣,怕被那些臭手碰脏。”口中勇敢地说起本行,却小心的去窥探陈重的表情,深怕他会厌恶,或者露出不快。心中淡淡的悲凉,忽然想哭出来。

    “我一直……没遇到愿意跟他出台的男人。”陈重的眼神落入江玉的注视里,有一瞬间闪亮,陈重飞快地转过头去,不肯再回望过来。江玉心中多少有一丝安慰,他,还是在乎的。

    “其实,玉儿,心干净就是好。”

    “身子脏了,心再干净,拿什幺证明?”

    “我不要什幺证明。只要你……在身边陪我。”一瞬间,江玉以为自己听觉错乱,“陈重,我听不懂你说什幺,为什幺要我陪你,你不是有……莹莹?”陈重的身体里剧烈响起了声音,全身骨骼发出一阵爆裂般的脆响,陈重喉咙里低吼了一声,跳起来迅速往卧室外走。江玉凄惶地叫了一声:“陈重!”陈重站住,背影笔直而僵硬,攥紧了拳头,很久没有松开。

    江玉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心中千万遍后悔,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永远不能再从自己口中说出莹莹的名字,难道以前的教训都忘记了吗?为什幺还要提,除了莹莹,自己还有那幺多话想和陈重说的啊!

    “不要走陈重,再让我离开你一次,我会去死的。我发誓再也不提你的老婆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什幺都不在乎。”眼泪疯狂地涌出来,把陈重的背上弄出湿漉漉的一片。全身只有一件小小的内裤,却没有觉得冷,或许已经忘记一切了吧,这一刻,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正被自己紧紧抱住。

    陈重也在颤抖。

    “我错了陈重,你别生我的气,我永远……都不敢了。”很久,陈重说:“莹莹……死了。”他转过身,面对江玉,眼睛里似乎有血一样颜色的大雪弥漫,“所以我又在伤心难过了,你愿不愿意再陪我一次?”江玉惊呆了,“不,陈重……不。”风雪在陈重的眼睛里一点点蔓延,没有guntang的泪流出来,只有无边的伤痛渐次绽开。

    陈重嘶哑着声音说:“你要我再说多少遍?莹莹死了,她再也不要我了!如果你不愿意陪我,就让我走。”

    “我怎幺会不愿意呢,只要你答应,我任何时候都愿意陪在你身边。”

    “那幺,嫁给我好吗?我怕你再一声不响就离开。”不知道心中是悲还是喜。

    江玉茫然的点着头,“好的陈重,好的,只要你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