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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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铄。”夏追觉得有点难过,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我对你不好,你为什么还肯帮我?” 他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说:“我伤害你,你还肯再理我,就已经对我很好了。” “你现在喜欢我才会这么觉得。”夏追看着他,“等你之后不喜欢我了……” “我不会。”秦铄站起来。 他看起来不大高兴,却没和往常一般发脾气,而是透露出出奇的忍耐。 “我觉得我还会喜欢你很久,久到我都没给自己留后路。”半晌,他松开紧攥的拳头,有点悲哀又如释重负,“你是我最喜欢的人,阿追,我知道这么说很可笑,你根本不在乎我怎么想,但我还是想说,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在偷偷注意你。我太蠢了,而且对你不好,你离开我是对的。我很认真地反省了,我明白我要什么了,从来没这么明白过——我要你过得好,要你实现愿望,不喜欢我也没所谓。这件事就算有天我不喜欢你了,我也不会感到后悔。” 而夏追的愿望是什么?八岁父母车祸时,她的愿望是爸爸mama别死掉;十五岁进入原城国际学校,她的愿望是保持好成绩拿到奖学金;十六岁在夏夜街头撞见秦铄,她的愿望是勾引他来逃离那对不堪的夫妻;现在她十七岁了,似乎已经掌握了周旋于众多上层人之间的诀窍,不再是从前那个窘迫地关灯才敢换衣服的瘦弱女孩,但她的愿望一直没有变过—— 她要无人束缚的自由,要坦荡的未来,要不必弯腰躬身艰难抉择才能求生的生活。 因此她不能心软,一秒也不可以。 所以对着那样恳切的眼,她只是垂下眼:“希望如此。” 宋一清问她到底想干什么时,夏追在更衣室里换运动服。 她好瘦,就算被养胖了一点也还是瘦,弯腰脱衣时两片肩胛骨就像蛹中蝴蝶一般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破皮rou破茧而出。 听到这个问题,她动作微滞,没有马上回答。 从上次宋一清在晚宴上帮她圆谎后,她知道了自己不可能完全和她划清关系,便将这种“表面朋友”的相处模式沿袭至今。旁人眼中,她们似乎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情谊,然而事实上,夏追连她的话都很少回。 大概是上次的威胁论让宋一清感到颜面有损,就算夏追这副态度,她也并未再勉强。 然而这次,宋一清什么都没说,只是等到旁边的同学都走完,这才拦住夏追抬起的脚步:“你还找于老师和杨老师写推荐信了?你到底是要去A大还是要出国?” 夏追说:“和你无关。” 夏追的事,秦铄不肯给她说明白,宋一清单知道她申请了保送名额,昨天无意中看见教务处成绩单发送名单上有她和温子言的名字,一问才知道她还申请了A国的学校。 再联系到今年保送结果不公示的事,电光火石间,脑中灵光一闪,她微微睁大眼:“你是背着温子言申请的保送?” “……”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他不该同意你去A大的。”宋一清若有所思,“你要去A大,瞒着他可不是好方法,怎么,你想甩了他吗?” 夏追抬头看她:“你这回又要插手吗?” 她话说得冲,宋一清面色微僵,旋即却笑道:“就算插手也是要帮你的——我早说了,温子言不是好东西,你离开他是对的。” 夏追却道:“不必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难道就凭一个秦铄么——他那么蠢,要是出了差错反而会害了你。” “那是我的事。” 宋一清自觉这些日子所作出的姿态已足够低,却屡屡热脸贴冷屁股,忍不住道:“难道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黑发黑眸的少女不太耐烦:“我说了很多遍,我们绝交了。” “绝交?”宋一清不以为然,“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你需要我,就像你从前需要我一样。既然以前你能因为利益和我做朋友,那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她一直以为自己同她做朋友只是因为利益吗?夏追望着她理直气壮的神情,忽然觉得可笑: 她怎么能如此顺理成章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呢? 她嘲弄的神态彻底激怒了宋大小姐。宋一清脸上柔和的笑意尽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直藏于深处的冷漠:“难道就因为从前那些小事吗——可那些早就过去了,你不是会被谣言击碎的人,为什么要抓着旧事不放——我现在在尽力地对你好,你是看得到的。” “就算我被孤立、被霸凌、被造黄谣和荡妇羞辱,你也一直觉得这是小事吗?” 宋一清皱眉,软下神色纠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反省过了,以后我都不会再这样伤害你。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因为从前的事失去对方啊。” 夏追仔仔细细望了她一会儿,平静地陈述:“你撒谎。” “你从来没反省,也从来没觉得自己错了,在你看来你做的是对的。你不觉得自己在道歉,你只是在向我‘屈服’。你之后还会这样伤害很多其他人,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反省。”她说,“宋一清,你很厉害,也很可悲。” 十七年的人生里,宋一清习惯了旁人冠以各种形容词,大多数是赞美,也有些是贬毁,可从来没人会用“可悲”这两个字来形容她。 她觉得可笑。 “你需要我反省的话,我可以反省啊。”她恳切却傲慢地笑了,“小追,我们是朋友,对方唯一的朋友。在你之前没有人那么契合我,真的,我很珍惜你,只要你需要,我会帮你……” “我们不是朋友。”顿了顿,“可能从来都不是。” 说罢,夏追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再纠缠,抬脚就往外走。 “夏追!”身后,撕破脸皮,女声彻底沉下来,“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脚步没停。 倏忽已腊月。 往年这时候,夏追已经在为期末考试而头悬梁锥刺股地复习了。然而如今已经得到了保送名额,成绩自然不再那样重要,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的逃离计划。 下周六A大的保送名单就出来了,也是同天,温子言会紧急赶往A国——要走,那天是唯一的机会。 学校那边,反正已经保送了,夏追没费多少功夫便办好了不去上课的手续,之后的毕业证也可以邮寄送达。黎杰森已经订好了当天去I国的机票,她则除了自己以外无一物需要带走,届时只要找个借口出门,登了机便是天高任鸟飞。 自然,这事容不了一点差错,具体计划她连秦铄都没告诉。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