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澹台烬自揭真面目

    夜晚廿白羽在船上四处巡视，正撞见荆兰安迎面而来。

    “大司祭，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叶姑娘被我关在了船舱里，还绑了弱水绳，一定逃不掉。”

    兰安似有心事，看廿白羽的眼神不复白日里的冷静疏离，而是有些怀念，她走至船边望向暗沉沉的水面。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廿首领，你为何要效忠夷月族？”

    廿白羽忽闻兰安的问话，便诚实道：“老族长对廿氏有救命之恩——”

    “那是先辈的事了。”兰安打断他，转过身目视廿白羽，“我问的是你，你自己的想法。”

    他愣了下方才有些憨憨地开口，“只要殿下继位，能庇护夷月族，他便是我的新主人。夷月是我的家，白羽生于斯，长于斯，那里有我的家人。”

    “家人？”兰安的嘴唇有些颤抖，眼底也沉淀了一抹悲伤，她转过身去似是不愿让人看到。

    白羽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低头俯身，“司祭，白羽对不起您，当年我擅离职守，弄丢了扶崖小姐……”

    “我说过了，那是过去的事，你不要再提了。这事不能怪你，好在我们接回了殿下，你和你的弟兄们可以稍作休息，不过不要掉以轻心，盛国如果知道他们弄丢了质子，一定会有所行动。”

    “是。”

    “去吧。”白羽应声退下。

    萧瑟黑夜下，兰安的身影久久凝固，她目光定定地盯着水面上一处，内心暗暗发誓。

    扶崖，娘一定带你回来。

    ……

    方从昏迷中醒来叶夕雾便觉得全身跟被马车碾过一般酸疼不已，尤其是腰部那一块，整个肚子都磨得没知觉了，到底谁动的她？出来，保证不打你一顿。

    在心中发泄过一遍后，她抬头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心中开始思考昏迷前的一切，同时脑中一阵画面乱流穿过，这下她真的要以头抢地了。叶夕雾卸了力道将自己摔在稻草堆上，直挺挺的犹如加盐晒制过的咸鱼，只想装死。

    这只妖狐，怎么说她也算救了对方吧，竟然这么坑救命恩人，啊啊。回想起在澹台烬面前搔首弄姿的自己，觉得脸都要丢光了，这真是沉重的打击。行了，不能再想了，现在都不确定身处何等境地。

    叶夕雾看看自己被绑缚住的双手，再打量四周，她被困在了一个环境潮湿的牢笼里，只有窗户泄进来的几束天光供她勉强看清眼前的景象。

    现在她是在船上？感觉面前的东西是在船舱里才有的东西，最后见到人是澹台烬，难不成是对方抓的她，这个家伙，什么时候有了一艘船？还要将她带往何处？不禁对澹台烬暗暗心惊。

    这个绳索绑得是真紧实……叶夕雾抬手尝试挣扎。

    “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忽然舱门被从外面推开，听到来人说话叶夕雾望过去，是澹台烬，他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男子为澹台烬打开眼前的牢笼门锁，他悠然走了进来。

    “你的符纸被收走了，况且这是夷月族用弱水炮制的绳索，便是用术法也解不开。”

    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她倒是成了对方的阶下囚，叶夕雾磨了磨牙，“所以你是来笑话我的？”

    他有些轻巧地随意道，“也没有，旅途漫漫，闲来无聊，找你聊聊天。”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想找人说说话，可以来找你吗？”男子忙前忙后为澹台烬在叶夕雾面前布置了一个凳子，他便整整袖子安然坐下，对比一下目前双方的处境，看得叶夕雾一阵窝火，自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扭开脸不想见到这张面孔，她道：“有话快说，磨磨蹭蹭的。”

    “磨蹭？”澹台烬没理解她的脑回路。后又很很快释然，随意道，“那么说你是愿意与我聊天的？”

    叶夕雾的脸依旧没扭回来，只微微昂起脖子，任他自说自话。

    澹台烬也不在意，“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想，平日里我手无缚鸡之力，为何会拥有吞噬妖丹之力，为何会有一支卫队，他们何时与我有了联系，为何我会对你和萧凛之事了如指掌，为何现在我能安然无恙地逃出盛都。”

    “不错，我倒也想听听你的得意之作，你最好细细讲来，不要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叶夕雾偏不让他得逞，就算身处阶下囚的位置气势上也要盖过对方，左右她也落在他手里了还不如硬气一点呢。何况她也挺想知道多一点消息的，他们之间的信息差距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澹台烬微愣，这个叶夕雾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跟他见过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旋即他又微微叹息，算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的与众不同。

    “叶夕雾，你还真是，跟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他来找对方的目的不就是要说说话的么？愿意交流是好事。

    “哦，那还真是抱歉啊，惊讶到你了。”

    现在这个还是他熟悉的跟人呛声的叶夕雾。他不由一笑。

    如今澹台烬终于为自己翻了盘，他可以放下一点心防。就像是多年来无人可与之分享内心世界的封闭之人，对于多年的筹谋计划澹台烬开始拿到明面上来与人侃侃而谈，兴奋非常。也迫不及待地剖开自己，多希望有人能理解他，也能透过真面目而喜欢上真正的他。

    从来不需要虚情假意，他宁愿对方坦诚赤裸，不管是厌恶还是喜欢，这就是澹台烬。

    而这个能与他站在同一交流平面之人，只能是叶夕雾。她恐怕是除了他自己之外的唯一一个最为了解他，他也最想了解的人。

    “不得不说以前的你是真的天真，大概也可以称作蠢，还坏。”

    这句话一出叶夕雾直接对他瞪了一眼，又不能说什么反驳的话可真是憋坏她了。虽然她自己也承认过去的“叶夕雾”非常符合澹台烬口中的评价，但谁让她现在就顶着叶夕雾的身份呢。

    迎着叶夕雾的瞪视，澹台烬微笑，甚至是有些享受她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你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与我成亲，便是因为当初不小心误食结春蚕缘故吧？”

    闻言叶夕雾是真的惊讶，“这么说，不会是你干的吧？”

    结春蚕事件她是真的不清楚，原来这其中竟是另有蹊跷，还是澹台烬的手笔？

    “不错。”澹台烬换了个姿势，他一手撑着大腿微微倾斜身子靠向叶夕雾，一手随意地拂去散落至胸前的长发。

    “你知道的，我的秘密便是能控制鸟兽。七夕宫宴前一晚，我发现一个小内侍对宫宴的点心做了手脚。我跟着内侍便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原来是你旺盛的嫉妒心促使你派人将结春蚕的毒下到叶冰裳的点心当中，想要设计她失身于萧凉，由此破坏她的名声，让她与萧凛之间产生裂隙。”

    “而当年我在宫中生存艰难，几乎被逼入绝境，正是因为你的计划，才为我离开盛王宫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原来如此，以澹台烬的能力他不可能会在深宫中坐以待毙。

    叶夕雾道：“是你掉换了我与叶冰裳的点心，又设计在游园时吃下萧凉的点心？”

    话落她看到他微微扯起嘴角，哼，还真挺得意的。忘了自己也同样被萧凉借机羞辱了一顿么。

    “我原本计划是撞翻他的点心，谁知道他竟主动发难，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澹台烬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意态自得，看起来也确实只在意自己的计划。

    她又有了疑问，澹台烬为何选了她？“那为何不选我大姐，结春蚕本就是给她下的。”

    澹台烬一听自是乐意为她解答。

    “你的毒计，自然是与你更相配啊。”就这么简单？叶夕雾看着他，果然又听澹台烬道，“而且你是叶将军最疼爱的女儿，我若是想要从宫中脱身保命，与你成亲才是最为保险的。”

    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当初还真没怀疑到澹台烬身上，让对方以一副无辜受害的样子瞒天过海，也因此对他生出怜悯愧疚。

    “你可真够可以的，澹台烬。看见我被蒙骗在鼓子里，看见我突如其来的怜悯愧疚，骗我骗得开心吗？”

    受澹台烬蒙蔽愚弄，而且对方还是作为她的“敌人”存在的，这个事实令叶夕雾颇有点恼羞成怒了。

    见状澹台烬连凳子也不坐了，笑着倾身靠近叶夕雾，他屈膝蹲在叶夕雾身前，姿态极具压迫感。

    “叶夕雾，我一个质子，被迫在盛国寄人篱下，生死都不由自己做主，除了隐忍退让，我还能如何。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当时我们只是躺在了一起而已，没有发生任何事，你又蠢又恶毒，我宁愿承受结春蚕钻心蚀骨的痛苦，也不会碰你一丝一毫。”

    呵呵，澹台烬不会以为这样就能令她难堪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澹台烬，你以为我就想跟你发生点什么？不要以为我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没有与你的夫妻之实我往后才会一身轻松。”

    这话一出澹台烬勾起的唇角直接拉直了，他的眼底燃起两簇怒火，片刻后他又笑了起来。却是讽刺非常，浸在暗夜里的锋芒终于完全显露出来。

    “往后？你以为还有往后，还有以后？痴心妄想。向来知道我太多秘密的人你以为我会任由他们逍遥在外，不知道哪一天又变作捅向我的刀？”

    “他们，我一个都不会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