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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夏夜的晚风带着热意从你后背涌来，你转头看去，身后的落地玻璃上一个巨大的破口，正是安安提前埋下的微型炸药的杰作。

    你环顾四周，视线目及之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画像和艺术品。

    你的身上还挂着与楼顶连接的安全绳，安安的声音悠悠地从耳机里飘出来：“《初春》就挂在1号展厅的中央，趁大楼断电安保还没赶到，你赶紧行动起来。”

    你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财富大楼春沐展厅的一角。

    这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仿佛回到了一年前你在财富大楼盗取《初春》的那个夜晚，还是说曾经历的才是一场梦，你一时有些分辨不清。

    可你的脑海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不要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你不知道这个声音从哪里来，但你的身体已经乖乖地照着记忆中的模样解开了锁扣往大厅里跑去。

    脑海里一些熟悉的画面开始填补你此时的陌生感。

    一年前，一个普通的炎夏之夜，你像往常一样接了个取回名画《初春》的委托，早在半个月之前就策划好了今夜的行动。

    而这副画像正被展出在财富大楼十七楼，春沐艺术中心展厅。

    财富大楼是一幢隶属于NOVATEN集团旗下的一个商业大楼，整个大楼呈中空的圆柱形状，从正上方看下去就像一个巨大的甜甜圈，多少带有设计者的私心。这里经常从事各种商业性活动，这次的画展也是其中之一。

    一切都如记忆中的模样发展。你熟练地取下画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突兀的枪响，你迅速地抱起画框躲在了一侧柱子后面观察情况，可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未发现任何异常让你心生疑惑，你虽还没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再次出现在这里，但你非常清楚这枪声响起之后的事态发展。

    你的意识像是浮在空中一般，看着自己在展厅里跑了起来，那是你第一次确认整个展厅的情况，可结果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展厅里空无一人。

    你便知道这枪声并不属于这个楼层。

    你抱着画框小心翼翼地来到面朝大楼中心方向的环形落地玻璃前确认其他楼层的情况。

    从17楼往外看去，你发现大楼中空的设计倒是给你省去了不少时间，只要站在这里，就可以清楚地看见上下几个相邻的楼层情况。

    你的视线很快扫到昏暗的15楼，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走出来一群人，他们手上正举着枪。

    你正疑惑他们的来历时，你清楚的看见人群外侧一道腥红的视线朝着你的方向望了过来，而他的旁边几乎同时闪过一道散发着金光的视线。

    这时，展厅门外也传来了安保的动静，你无暇顾及更多，连忙抱着画像躲进了隐蔽的安全通道。

    谁曾想你一进门就被一个穿着黑色兜帽衣的男人从背后禁锢在了他的胸前。他一只手捂住你的嘴巴在你耳边低语：“嘘，别出声。他们以为我们是一伙的了。”

    一切与一年前的经历如出一辙，你如约在大楼里遇上了这位穿着黑色兜帽衣的男子，而他正是之后改变了你所有计划的关键因素。

    但当你再次以这种方式听见他的声音时，你猛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你非常的熟悉，熟悉到你立刻能喊出他的名字。

    他一边捂着你的嘴巴一边惊讶自己竟然会在这里遇见传闻中的怪盗，然后才告诉你这里的楼梯可以通往大楼的楼顶，而他则会出去转移那群安保的注意力。说完他便松开了对你的束缚，你警惕地转身看着他，他却将自己的兜帽微微拉起，露出了一对碧绿的眼眸，在安全出口的警示灯下闪烁着幽幽绿光。

    当你还沉浸在那对熟悉的眼眸中时，他已经转身跑了出去。

    你看着自己低下头望着手中已然变成一层白布的画框，脑门随之一凉，心跳都跟着漏了半拍。

    你不敢相信自己又一次在同样的情境下失去了这幅画。

    内心被你压抑一年之久的恐惧感再次将你笼罩，明明刚才还没有温度的通道，现在却如同冰窖一般，你感觉自己的双腿被牢牢地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你很害怕，脑海里快速重演了一遍一年前的那次经历。你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上楼，就会在顶层遇见皮尔，那之后的事情就如你预料的那般发展。你本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可这一刻你却感觉体内有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在阻止你前进的步伐。

    你仿佛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掌控权，所有的感官悉数回归。你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置身在那片炙热的火海里，甚至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可手臂上却传来阵阵被灼伤的痛感时刻提醒着你那不是梦，你跌坐在地上害怕地闭上了双眼。

    你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你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内心的恐惧只是你在害怕跌入火海之后你将要失去的那些东西。

    你扶着手边的墙壁告诉自己要镇定，你得想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要还没走上楼顶，你就还有机会。你连忙调整呼吸向安安报告这里的情况，可奇怪的是不管你怎么张嘴，声音都无法从喉咙里发出来。

    你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意识好像又一次离开了身体。

    你眼看着自己目光呆滞地坐着，忽然两只手鬼使神差地摸上了已经渗处一层薄汗的颈部，你看着自己一下一下地抓挠，一道道红色抓痕里冒出粒粒血珠，你拼命想要阻止自己，可坐着地上的你听不见自己的呼喊，你看着自己就像一个感受不到痛楚木偶。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你无法阻止自己做出这样的“自残”行为，但是你又能感同身受到自己愈发收紧的喉咙，你感觉四周的空气在变得稀薄，呼吸也愈发困难，你头疼欲裂仿佛马上就要窒息了一样。

    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视野里的走廊如旋涡般扭曲起来，你的身后好像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将你拖入一片深渊之中，你感受到身体在黑暗中快速下坠，那里仿佛没有尽头。

    直到你完全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你惊恐地大声喊叫，这一次你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夏鸣星——！”你惊恐的从床上爬坐起来，大声地喊出了一直想要对安安说的名字，“为什么会是他？”

    你在床上拼命喘着粗气，意识一片混乱。

    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还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的一点点月光，你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额头和后背止不住的冒出虚汗，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打湿着被褥，身上的衬衫早已被汗渍浸湿透出丝丝凉意，你这才意识到刚才只不过是做了个梦而已。

    你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平静，一边抓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凌晨一点四十二分，距离你回到房间过去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入睡前的记忆开始涌入你的脑海。

    当你跟安安提起自己在酒吧看见《初春》的错觉时，不得不让你们再次讨论起了一年前的那些事，一些有关于春沐艺术中心的事情。

    春沐艺术中心，是皮尔先生继天空音乐剧团成功后发起的第二个项目，但不同于前面的，春沐是个人尽皆知，不折不扣的艺术品黑商。

    而这件事，要从他们培养了一群能高精度仿制他人作品的枪手开始说起。

    春沐从创立初期就利用自己培养的枪手仿制各种赝品并在黑市里流通牟取暴力，它仿佛就是为了这个而诞生的。

    可无论外界如何报道，却因为拿不出实质性证据，所以只能任由春沐逍遥法外。

    眼看着春沐的枪手们仿制物品的精度日益精进，甚至将魔抓伸向了当下流行的艺术品上，就连原作者面对赝品都到了分辨不出真假的程度，让人一度怀疑这些枪手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能力才能做到如此。

    不过好在大量的曝光下，此事还是引起了光启市文化总局的关注，春沐才得以收敛自己的行为。但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夜之间春沐竟然洗心革面开始了正经合法的艺术品买卖事业。

    本以为这件事就到此为止，直到一位名为Mya的艺术家联系到你们时，你们才知道春沐依旧是那副丑恶的嘴脸。

    那位名为Mya的画家，正是委托你们取回那幅《初春》的作者，她也是为数不多愿意站出来实名举报春沐的画家。

    从她口中你们了解到，春沐改变了自己的策略，他们假借买卖作品的名义找到艺术家们并在不知不觉中将真品与赝品掉包，这样即使价格没有谈拢，也能将真品拿在手中。他们便能合理地制作出更多赝品，并以真品的名义将他们卖向不知情的收藏家们。

    这便是你出现在财富大楼的起因，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也将是你的最后一次行动。

    当你们讨论到这时，夜已入深，你们草草结束了对话跟着姜莱走过曲折的走廊，回到了各自的房间，而你由于太困，沾床便睡了过去。

    你无奈地长出一口气，任由自己仰倒在床上。一边感叹这场梦只不过是一场虚惊，一边又因为它暴露出了你压抑了一年的情绪而感到后怕。

    时隔一年，这个梦境倒是让你回忆起了许多早已被你遗忘了的细节。尤其是梦中见到的那些颜色异常的眼眸，其中那对红色的眼珠，你依稀记得在盗取心菓的那个晚上也见到过。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么？

    脑袋里充斥着各种疑惑，倒是让你困意全无，你心一横，抓起手机下了楼。

    虽凭借来时的记忆，你照样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找到酒吧的小门。

    你小心翼翼地推开它，酒吧大堂里异常冷清，原先坐在这的客人们都已散去，唯独夏鸣星还坐在吧台边上喝酒，他手举着酒杯，手边还放着一杯，像是在等什么人。

    听见你开门的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神色淡淡地问你道：“jiejie，你睡不着吗？”

    与晚上见面时的夏鸣星不同，他仿佛失去了他自带的那种活力，也不知是否是入夜已深的关系，让他看起来深沉了许多，就连眼神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明明你们只见过一面，你却能一眼透过他的神态感受到他明显的情绪变化，这一点连你自己都有些意外。

    你点了点头关上门，径直地朝他走去，在他身旁的高脚椅上坐下说道：“做了个梦，有点失眠了。”

    夏鸣星见你坐下，默默地将他手边的酒杯推到了你面前问道：“噩梦么？”

    你看着酒杯的表情微微一怔，问他道：“你难道知道我会过来找你？”

    夏鸣星勾了勾嘴角，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不敢肯定，但倒酒的时候我还是下意识地拿出了两个酒杯。”他说着，目光寸步不离地盯着你，眼神中明显多了许多你读不懂的情绪，“看来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还是希望能再见到jiejie。”他说话时的重音全都落在了“再见到”上面。

    你不解的看着他，不过在他灼灼目光和直白言语的攻略下，你的脸颊顺理成章地红了起来。

    你低下头掩饰着自己不自然的情绪，一边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与晚上的雪球不同，高度数的烈酒划过喉口，辛辣感让你的精神为之一振：“你为什么想要再见到我。”

    “因为我喜欢jiejie呀。”夏鸣星毫不掩饰的靠近你说道：“jiejie你脸红了诶。”

    你撇过头说道：“别闹。”

    夏鸣星会心一笑，直起身子说道：“jiejie真不经逗。”

    你刚想开口，夏鸣星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抢在你前面说道：“jiejie现在会跳舞了吗？”他的眼神略过一丝光芒，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初见时的模样。

    你疑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怎么会。”

    “那正好，”夏鸣星跳下高脚椅自顾自走到一旁收拾起桌椅，“让我来教你吧。”

    “为什么突然要跳舞？”你转过头看着还在收拾的夏鸣星说道：“我其实有事想要问你。”

    “那作为我回答问题的奖励，”夏鸣星的笑容愈发精神：“jiejie陪我跳支舞怎么样？”明明是个疑问句，可他的语气却十分地坚定。

    你不明白夏鸣星的用意，只见他快速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并将背景音乐换成了一首轻柔的探戈舞曲。

    夏鸣星朝你走来，每一步都踩在节拍上，酒保的白色衬衣和黑色马甲架在他身上，原先系在衬衫领口的蝴蝶结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扯下，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一时让你想起了他在欧洲出演过的一部著名的音乐剧，那部剧里他也穿着差不多的服装，跳着轻快的弗拉明戈舞。

    你望着他看的出神，直到他伸手环住你的腰时才回过神来，而你已经被他单手托抱着离开了座位，身体失去了平衡你连忙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才稳住自己。

    你为难的说道：“这个舞我不会跳。”

    “没关系，有我在。”充满蛊惑的声音伴着婉转的音乐钻入你的耳中，倒是勾起了你与之共舞的欲望。

    酒精的催化下，贴在你腰间的手掌透过轻薄的衣物向你传递着他高涨的热情，连你体内散发出的气息也随之变得炙热。

    你一时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只感觉你们之间被一股名叫暧昧的情愫填满，莫名地跟着跳起了这支双人舞。

    走到空地中央，夏鸣星将你放下，你的脚尖刚一点地，他的上身就压倒性地向你倾斜了过来。

    “啊——”你慌乱地叫了出来，下意识的抬起一只脚勾上了夏鸣星的大腿。同时一只大手稳稳地扣住你的后腰，将你托在半空，你慌忙地收紧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猛地将你们之间的空气挤了出去，只剩紧紧相连的胸膛上下浮动。

    “放轻松点，jiejie。”

    “太、太近了。”你看着夏鸣星脑海一片混乱，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还不够近。”低哑的声音宛如一曲安眠的歌谣，勾引着聆听着的心智，让其坠入歌者早就布好的陷阱。

    你羞涩的撇开头不去看他，可掩饰不住自己愈发guntang的脸颊。

    夏鸣星的呼吸擦过你的脸颊停在耳畔，他极具蛊惑的声音仿佛能穿透耳膜直达你的心尖：“把身体交给我吧，jiejie。”

    你的大脑不断向你发出警示，但视线还是被那对近在咫尺的碧绿眼珠给捕获住，牢牢地锁在了名为夏鸣星的牢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