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云卿傻了一般的望着容月，一时间竟没有办法回答容月的问题。 容老爷看不下去了，干咳两声：“你看着你meimei做什么？月儿向你问安呢！” 容云卿回过神，艰难道：“meimei，安……”他说着又顿了顿，舌尖轻转，带着心中一些可念不可说的心思，柔声道：“月儿，安。” 容月和容老爷本质上都是粗神经的人，对于旁的弯弯绕绕并不敏感，容云卿的一声“月儿”并不逾越，嫡亲的兄长唤她乳名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件事情若是思考先前容云卿遵守礼法，不肯僭越半步的行事守则上来看，便会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前些日子听闻meimei病了，如今meimei身体可大好了？” 容月颔首：“劳烦哥哥费心，已经大好了。” 容云卿点头，他自容月传出生病的消息后就时常派遣小厮前去看望，送礼，那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礼仪已到，对待这个meimei也算是尽了哥哥的一份心意。如今想来却觉得惋惜又后悔。 他实在是太过敷衍meimei了。 送出去的不过是寻常的礼物，半点体现不出他的用心不说，那生病的近数月，他竟一次前往揽月阁都没有！ 他又有何重要的事情，能够比得过meimei？ 容云卿心中悔恨：“是我的错，月儿生病时竟不曾前去看望一番。” 不然他早就成了月儿最亲近的人，现在可以享受和月儿一同看书待遇的岂不就是他？ 容月却并不在意，她自己在小院中过的清闲自在，不缺吃喝，初来乍到的时候还时时心虚自己记忆融合的不够好。原身的亲人不在身旁反而对她更加友好。 “云卿所来何事？” 容老爷酸溜溜的看着女儿似乎更喜欢哥哥，都不注意自己这个父亲的情况，打断兄妹二人的温情时间问道。 容云卿本来的打算如何已经不重要，他现在就像陪着自己的meimei。 便颔首道：“儿子前些日子读书有了些心得，如今想说与老爷听，望父亲指点一二。” 容老爷闻言微微坐直了身体，他虽然宝贝小棉袄，但对于寄予厚望的儿子，在学业方面无论如何还是十分看重的。 倒是容月，闻言起身：“既然父兄有要是探讨，我便先告辞了。” “不必！” “无须！” 容家父子异口同声道。 容云卿道：“月儿不必离去，不过是些平日里的读书心得，月儿也可坐下听着，若能领悟一二，于月儿来说，也是颇有好处的。” 容老爷颔首：“不错，你也听听，多读些书，听些旁人的见解，总归没有坏处。你兄长读书虽不成器，却也曾是榜上头名，殿选被陛下封为状元郎的，他的心得也是大有裨益的。” 容月便又坐下，颔首应是。 容老爷和容云卿开始探讨书籍，两人探讨的是四书，从中引论无数名家言论，容月的记忆中也曾读过四书，此刻听着，隐隐有些记忆。 容云卿讲自己心得时，深入浅出，每一个论点，论据，都详细说明出处，甚至还解释一番，便是怕容月听不懂。 容老爷也细细听着，评论容云卿的理解时也会对自己的引论详细解释。 两个人与其说实在探讨学术，倒不如说是在孔雀开屏，向容月展示自己的学识丰富。只不过容老爷是为了在女儿心中树立起父亲高大的形象，容云卿心中的想法就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容月开始了“受宠”的生活。 柳依依就惨了。 后院的那些事情，只要不太过分，一般是入不了容家两个主子耳朵里的。大男人不耐烦处理那些琐碎的事情，面子上过得去，他们就可以忽悠自己一切都很好。 但如今他们瞧见了容月。 那样惊觉艳艳的美貌，怎可受委屈？ 容老爷天生神经大条，大直男的心思只在容夫人身上有过敏锐且温柔，对于女儿，他纵然疼惜，却也不曾真的了了解过后宅。 但容云卿不同。 他并不是容老爷那般正直，心思纯净，言行如一的人。他严格遵守礼法，是为自己树立一个形象，一个不会参与党政，不会贪污，清正廉明的形象。正是这样的形象与他的文采相结合，日后他才能位及人臣，成为阁老。 所以，一旦容云卿对容月上心了，最先要去了解的就是后宅的弯弯绕绕。 大批量的礼物，补品，布料被送到揽月阁的同时，柳依依也被搬离出了容家后宅。容府虽然清贫，但该有的规格还是有的。男眷住在前院，女眷住在后宅，偏东南的一隅则是腾出来的客居。如今，柳依依就被搬到了客居。 容云卿给出的理由是，柳姑娘年纪也大了，居住的地方与揽月阁太近，容家二人日日探望容月时，难免对离得近的她名声有碍。 但事实上，就是因为柳依依之前的拉踩。 容云卿不是笨蛋，朝堂中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使得小心思更是隐讳难防，容云卿在那样的朝堂中都能一步步走出来，自然可以看出柳依依的小心思。从前，他不在意，所以不会深入了解，去细想府上两个姑娘的心思，说到底，两个姑娘的不对付传出去都是尚书府颜面受损。 但现在，容云卿对容月那是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中怕化了，心中怀着可念不可说的心思，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剖出来送给容月，哪里舍得她受半点委屈？ 没到底容家好心养个姑娘，反要容家自己的姑娘受委屈！ 都是住在容家，但住在后院和客居却是全然不同的。容云卿此举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她，她柳依依和容月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柳依依气恼极了，她走的心不甘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 她能对容月耍小心思，却无法对上容府的少爷。毕竟虽然两者都是容老爷亲生嫡出，可容云卿才是未来当家人。柳依依就是把《共产党宣言》都搬出来，或者直接上台演讲《我有一个梦想》，那些下人们也不会为了她随口画的大饼反抗云少爷——倒是觉得她是个疯子的可能性更大。 况且，以后柳依依住在客居，吃穿用度就没道理和容大小姐一样，甚至地位上，容月也要比她高，曾经的那些拉踩，下人们是看在容府对容月和柳依依一样优待的份上，认为表小姐和大小姐没什么不同所产生的。如今柳依依住在客居，下人们可不会脑残到为了客人得罪主人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