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暮色烟雨
书迷正在阅读:拿下家教老师后我日日都被cao翻、错付(H)、兽性大发之狼狈为jian(H)、[GB]后来我的身边充满爱、yin妇驯养计划(BDSM NP)、不得不做-所有番外、春梦成真、莉莉的诱惑、Till Death Do Us Part、谢玉川的小母狗
茱琳几度想闭嘴,最后还是问了:“你说…这寻常人的梦……”假做神秘好几年的道姑而今又挂上了一成不变的疏离面具,白露很快摇摇头:“你我幻梦……比之赵家姑娘,自然不同。”她顿了一顿,还是用自己举了例,“正如我从前所梦。应与不应,原都有的。” 天下演霸王的何其多,把这戏过成人生的虞姬才几个。茱琳仰头时还能看见公孙娘子的塑像,飞扬的绸带仍旧执着飘着:“彩云易散琉璃脆——相爱的人未必终成眷属,知己亦可飘零江湖。”拭剑台原本阳光明媚,茱琳往隔壁看的时候,白露十分孤单的靠在巨大的石基上。 从她那边远远的可以望见台上三色宝座,往下是各种各样的塑像。她顺着白露的目光望过去——一身颜色刻纹颇为完整的「逐缘逝水」,正穿在一个容色眼熟的纯阳气宗身上;站在隔壁的姑娘似乎差不多高:独树一帜的黑色耳朵兜帽,半蹲起跳的姿势把她永远定格在一个极其鲜活的瞬间。 “好梦由来最易醒。”晚风将虚无的玫瑰压碎,白露多年不见月色下的不归之海:“我们,其实是小地方来的……”高挑的道人仰起头的时候,冠带划过她身后经年累月的石壁,似乎给往事加了一个绵长的前奏:“她第一次被蜘蛛拉到我面前的时候,好笑极了……我还补蛋壳,咳。坐忘无我——不太聪明的二叽又让人拉对面蜘蛛……啧,还当着水盟主。” “……有一天非要气明。我就说我不去,竞技哪有前途啊——我堂堂极道魔尊!”白露手臂枕到发髻之后,声音都亮了起来,“后来……没办法呀。然后我就说,你走的那年我们就打——咱就打一回,名扬天下立刻金盆洗手!” “……那我这个紫霞功,杀出重围好吧?” 茱琳不曾知道的是;还在叽叽喳喳的白露耳边,其实一直响着一首音色并不出名的歌:「……关了灯依旧在书桌角落的那个人…变成我许多年来纪念爱情的标本…」她也没有把这个故事最为遗憾的尾声分享给不甚知情的五毒姑娘:欢乐脱线的枫二爷退隐已久;现在还响在耳边的水月君,自逐鹿中原之后,绝少见影踪——就像圣墓山的火焰和三生树的朝圣言;只需要一个「暗沉弥散」,她再也等不到故人归来。 孤身一人的贝利诺气恼而来的时候,完全找不到谁陪他切磋。叼着草叶的白露带着红尘江湖气:“我说炮哥啊……你俩认识多少年了。吵架就吵架,吵完算了呗。”最该说话的茱琳倒是什么都不做,就那么看着红舞衣的男子甩着双剑,不得其法地劈砍花坛角落的杂草;又看着追过来的花谷弟子站在边上为难的欲言又止。 等了好半天还是收了剑的先开腔,丢下冷冰冰的一句“我回去了”,绸扇带来的风都比他的话离开的要慢。方大夫紧紧抓着他朴素的点xue笔,欲拦不拦最后还是没有追上去,耳边还绕着离开的人刚刚说的话: “可不是这个道理嘛——十几载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是为官做宰;货与「小女子」,可是自甘下贱的……那你何必与我为伍?” 唉,你……唉,我——他不顺意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石子。等凯恩注意到身边景物变化的时候,已经和茱琳两人走出名剑大会好远了。指尖感觉到湿意之时,他差点想骂人:难道就这么没出息?头顶却突然展开一把伞,原本在他后面的茱琳声音飘了过来:“「三生路上孑一身」——这叫鹃啼红,白露刚借我的。” 西湖水看着仍无涨落,雨却越来越大。茱琳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阿雨…”虽然知道了,却不知怎么回应更好。反而让凯恩又把话截了回去:“不是那些……当时和你。你们,也是我自己的事。”他几乎困扰的纠缠着自己,忽而又露出点苦涩的笑,“你虽不说,我也知道自己比不上他……” “并不是这样……”茱琳刚刚插上一句,凯恩稍稍不自在的截断自己的说法:“没有……我是想。其实他讲的也对,谁又能说谁呢?”他不太熟练的靠了过来,好让自己蹭进茱琳的伞:“我从前没有想过。明明师父也说,天下人都是一般人;明明我自己都选了你——我是说,你们。” 他现在穿的是从前的宽袍花谷制式弟子服,单说身上这件茱琳也熟的很,却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似的意识到:这一位,果然是传说中的药王教出来的子弟。茱琳的手指久违地顺着对方披散的长发,耐心等了等下文,好半天又听见一句:“好不好,坏不坏的。只怕阿明厌我了……” 凯恩正忧愁的蹙眉,不知是到底没想通,又或者仅仅困扰于分歧。湖平如镜,骤雨已停。茱琳收起了伞,轻轻拉了拉身边的人示意他往前走。前路已近雷峰塔了,他才听见身边女子说话:“阿雨听过白娘子吧?”凯恩自然点头,“白娘子千年报恩而来,为助夫君贴钱贴物贴人——我说的可对?” 他心里不喜欢这样的故事,然而情节确实如此。茱琳又提起了另一个人:“你可认识七姑娘?……说起来也可以算阿明的半个师姐了。”凯恩又点点头;久随李承恩,李大统领的那位秀坊jiejie嘛——全大唐几个人不知道。 茱琳没等他说出更多来,自己接下去了:“你怕不喜欢这些事……白娘子和小七姑娘是自己愿意的——有没有可能,阿明还有孙飞亮,也是自己愿意的?”他好像是更困扰了,不太确定般蹦出几个字:“她,他们……但阿明,” 她干脆把想说的一股脑讲完:“阿雨是官宦之后,学的是琴棋书画,治病救人;阿明父母不详,早年剑舞娱人,后来修的是隐身刺杀;”她以眼神止住凯恩表情鲜明的反驳,“他本人甚至更喜欢剑舞娱人的日子:这一切都没让你说出之前的话……你不过是厌恶他向我「献媚」;或者,你也可能是厌恶「献媚」本身。他在你眼里已经是庭前芍药。” 没想到自己差点就没收住;更没想到凯恩竟然接了下去。那个尚且年轻的花谷弟子低着头想半天,还是坚持道:“我确实不喜欢——但这不关阿明的事……久居花谷的苏夫人,从前亦是风尘客。”像是怕她误会,凯恩甚至把自己有些犹豫的那些都说出来了,“无论这里面是另有隐情还是只为保全:我哪有真能同身共情的本事。” “你此时无所求,也许见着人家筹谋都觉品格不高,心里难以取中。”茱琳看着皱眉毛的情人,倒是毫不介意地笑开来,明明挽着他的手臂却故意往外撞了对方一下:“好似百花齐放之时,总有人嫌芍药艳烈,又怪栀子不矜:自矜若谈不上更好,艳烈就同样谈不上——你惯爱吃甜,甜或者是没有更好,只是何必就得改吃酸呢?”凯恩任由她千奇百怪的劝着,这回自然的挤了回来,嘴里出现了别的东西:“那这里,有没有桂花糖糕卖?” 收到一堆桂花糕和糖葫芦的时候,贝利诺是没有理解的——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太爱吃点心?但他还是打包起来带上了,拭剑园若是能碰见秀坊meimei,说不定可以请人家吃。 等第二天又进了场,熟悉的meimei们倒没看见几个,熟悉的「jiejie」迎面而来。贝利诺自然走上去,熟稔地和那位明明眼生的人打招呼,声音压到只有附近人能听见:“少见师兄持扇……”这位「jiejie」不曾拟声,发出了茱琳过于耳熟的笑:“哈 哈 哈。这个嘛,说来话长……”师兄弟经年相见,两人居然全穿着忆盈楼衣饰。两把烈火般的红舞扇,只是拿在手里也好像一起飘扬着粉光。 旁边的藏剑还没从上一个对局出来:“哇…他怎么星楼南风啊,方青砚啊他是。”凯恩确信是听见了熟悉的名字,数次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没忍住背过身拉了拉茱琳袖子:“那年的……还在策藏秀?”往日陪着阿明从巴蜀往苏杭辗转,确实曾与这位师兄同路,至于另外两人——她注意再听了几句,很快给了凯恩一个肯定的目光:秀倒不是原来那个秀,人确实是那年的人。 这边的话头已经顺理成章让渡到祈歌手里,当日携风舞剑的人青春依旧,小少爷一开口就打破了刚刚比武时让人诧异的那股稳重:“那…切磋一把?还是…车轮战?”今日持扇的云裳又笑开了,几乎是纵容得任由他退了队伍;反而是传言里沉默腼腆的将军拦住了那把金光四射的重剑:“可以了,可以了……已经两分钟没听见你一打三的事迹了。” 此时此刻,大家并不知道这一茬能在藏剑少爷嘴里留存多久——但至少,七月份东海再次相见的时候,这件事依旧偶尔从祈歌嘴里溜出来。忙到中途的苏言就不一样,这个嘴里常年跑火车,永远冲在吃瓜第一线的花间游,是从赛场解说席半程跑出来的。 他不仅理直气壮的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换了名姓的尤里,眼神甚至轻飘飘溜过了抱着剑等在一边的白露;声音里毫不掩饰自己想看热闹的事实:“现在不是你求我的时候了?”苏言的脸上难得经了一些修饰,人还抱着手臂,神情里全都是「问我问我快问我」,却没有拆穿尤里的改名:“你这……「全网无前任,有也不承认」——也不知道谁说的奥。” 幸而白露冷的很,无论他怎么撩拨,也只是陪着尤里沉默。直到名目已换的万花弟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今年,办的好早。”跑过来的人一身热汗,陪他笑了两声:“可不嘛……就我和前情缘。”既然苏言敢这样说,解说席的另一半大约还是阿丢——尤里自顾自摇摇头:前后七年了,也不知是谁的梦没醒。 “……你们不去玩儿两把?”此人嘴里绕了一圈,有趣的观察着这群人:“他应该会花间游吧?”苏言向转着笔的凯恩那边飘了个眼神,最后又看回来,“只缺一个相知了……怎么说,给海哥打电话?”尤里只是摇头,不住给他递眼神:“怎么想起来这个?”早就被赛事塞满的苏言大方地挑了挑眉毛:“传奇赛啊!没听说?”最近一直忙于解说的人十分夸张的画饼,“策藏!鲸丐!气花歌,双花歌……哥们儿不想看?”不会吧?我觉得没可能——尤里惊诧了一瞬,很快意识到这讯息多半真假混杂:“……但这,难打啊。” 谁不知道难打呢? 不依不饶求着茱琳换上绿白长裙的时候,尤里其实是没办法了:苏言敢说喊绝弦,他却不能真的去信长歌门——更何况,这是沉默无言的旧事。又一年春末夏初,再一次人来人往的拭剑园;尤里提交排队的时候,西子湖畔的风还温柔的很。 「下雪了」 率先进去的方大夫并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这句呢喃,是否真切的发出了声音。他只是在绿叶飞花之中浮空抛着已经显旧的点xue笔,不甚熟练的花间游躲着自己的墨迹,站在铁索环绕的等待区,好半天才加了一句:“我说……碎冰谷,其实也很好。” “风景吗?风景确实好。” 站在边上的尤里伸出手来,凛风正拂过他的肩头。眼前纷纷扬扬的雪本该带来彻骨冷意,落在手心的那一刻却只是虚幻的光点: “春日飞雪……让我们把梦做完吧。” 「让我们把梦做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