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欣强】黑玫瑰04

    手术刀游走在光滑的肌肤之上，刮下提前标好的鱼嘴般的痕迹，皮瓣被一双修长戴着医用手套的手轻轻拨开，肌rou组织被手术刀切开，耐心地处理完神经与血管。他拿起了医用锯子，准备造出心目中最完美的艺术品。

    高启强虽然无法动弹，隐隐约约却能听到耳边传来锯子的呲呲声，一下又一下。在做什么呢……我在哪儿呢？他不太明白自己身处在何处，又在被做些什么，只能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跟着安叔叔走了。

    神经结扎，止血缝合，再裹上石膏。如此反复，四次。

    安欣终其上半生都没完成的杰作，终于在轮回后由他亲手重塑。接下来就是等待高启强伤口逐渐愈合，摘下石膏后再由他将杰作的最后几笔润色填满。安欣抬手用拇指抚摸着高启强的脸颊，拿着毛巾将对方额上的汗水尽数擦去。

    我想我不需要画框，我只需要用各种工具将我的作品磋磨、填充。安欣触摸着高启强闭合着的双眼，感受着指腹对方的眼球不安地到处移动，他莫名地有些兴奋，下身都硬得发痛，宛如第一次遇到十三岁的高启强那时候一样。

    泪潸潸的那双眼，不仅出现在记忆里2000年那个小鱼贩脸上，也由面前的稚嫩的孩子脸上闪烁。他像一张未经渲染的白纸，纯洁无瑕，又像一块璞玉，未经雕琢。

    回声，遗忘，空虚。

    所有人都在欢欣雀跃京海盘踞多年的乌云终于散去，只有安欣在高启强被执行死刑后心脏麻木归于死寂。高启兰赶着去非洲医疗援助，将处理他哥后事的重担交付安欣，安欣在电话里说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安欣很久没有在墓碑的遗照以外的地方看过高启强的脸，那一小块两寸照上，是安欣选定的，高启强最意气风发时的照片。高档的黑衬衫，配上暗纹精致的领带，以及那张含笑着仿佛看到什么幸福之事的脸颊。

    看久了那张小照片，安欣总会有一种对方还活着的错觉。但安欣每次去做心理咨询的时候，心理咨询师总是在说让他学会放下，心病还须心药医。他吃着医生开的药，却觉得自己无药可救，毕竟他的“心药”就躺在小小的墓地里。

    空虚感阴魂不散，即便是他跟墓碑说了多少话，都无法得到哪怕一句回应。警局那边的同事一开始还会来找他，劝他不要再为了一个死人耽误自己后半辈子，但安欣只是淡淡地说句嗯，便又开始拿着抹布擦着那块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墓碑。

    之后就没有再来劝他什么要放下、回归正常生活了的声音了，难得清净。

    但命运好像在同他开玩笑。安欣跟往常一样擦拭照片，清净倚靠在墓碑上发困闭眼，低声念叨着老高，你这次会来我的梦里吗？

    世上的热闹仿佛都出自孤单，十三岁的高启强从未设想大年夜会这样度过。

    父母车祸去世，原本还能勉强度日的家庭霎时破碎一地。虽然本来也不是那么幸福，但仅凭五百块的抚恤金，既要养活自己，又要抚养弟妹长大，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过艰辛。

    本该是快到大年夜，应该是阖家欢乐的日子，但高启强才刚刚跟着鱼铺老板当学徒不久，为了不增加开支，还是选择了留在菜市场帮师父看摊子。师父体谅他年纪小家庭困难，跟他说他负责进货，但这几天卖了多少鱼的钱全归他。高启强开心得不行，连连点头感谢。

    弟弟边在家里照顾meimei边学习，他则是在摊位前蹲守来来往往可能会成为他的顾客，不敢分神。终于望见一个满头白发，似乎年纪比较大的穿着警服的男人直直地朝他这边走了过来，看都没看其他摊位，甚至那双黢黑的眼盯着他看。

    这让高启强心里有些困惑，脊背有些凉意，他心想，我不认识他呀，为什么这个阿sir要这么看着我。虽然有些害怕，但高启强还是鼓起勇气，站起身笑着迎上去，“阿sir您好！新年快乐，您看看要什么鱼呢？”

    而白发的男人第一句话竟然就是自我介绍，他垂着眼看着矮矮小小的高启强，胸腔里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地传到自己耳朵里，“我叫安欣，安全的安，欣欣向荣的欣。”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答非所问，安欣这才补充了句，“全都要。”

    高启强哪儿管面前的警官叫什么，他只听到了对方说“全都要”，不由大吃一惊连忙追问：“真的吗阿sir！”又怕对方反悔似地，连忙捞鱼宰杀一气呵成。

    安欣看他这般熟练不由心下一紧，年纪这么小的高启强就已经对杀鱼这么熟练了……他神经质地想，那下一步，是不是要对说谎熟练？再下一步，是不是又要像第一世那样跟他不死不休了？

    安欣莫名地有些焦躁起来，藏在衣兜里的手攥紧了干燥的纸币，有些混乱的脑子无法正确思考高启强的行为动机，但那双湿漉漉的眼又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阿sir？”

    安欣深吸一口气，掏出纸币递给高启强，再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大袋鱼，状若无意地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这个出乎意料的问题在涉世未深的高启强耳朵里听来，还以为对方是关心他，于是扬起灿烂的笑容回应安欣的话，“回家陪弟弟meimei过年。”

    “回旧厂街？”

    “嗯！不过阿sir你怎么知道我们住旧厂街的呀……”

    安欣垂下头看向黑色塑料袋，里面装了好几条鱼，明明都被搜肠刮肚，却隐隐约约好像在抽动。

    “这附近的人不都是住在哪儿的吗。”

    “哦……”

    “……我可以去你家吗？”

    虽然高启强心想你没有自己的家吗？但他还是看在安欣买了好多鱼让他赚了一大笔钱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说：“好吧。”

    “不过我的弟弟meimei还在家里……阿sir你提着这么多鱼，要不要先放回去，再去我家呀？”

    安欣注视着他，有意放轻了音调，说：“你陪我一起吧，老……小高。”

    “好啊，阿sir。”

    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不知何时开始变得亲密。

    安欣经常会来高启强的摊位，就像是监视一样，他没办法容忍高启强从他的视线范围内逃跑。

    但是高启强仿佛对他这种有意接触并没有反感，反而觉得亲近，对他的称呼也逐渐从“阿sir”变成了“安叔叔”。

    安欣也总是会给他带东西，有的时候是一块糖果，有的时候是一盒巧克力，有的时候是一大袋玩具，每每高启强都会非常不好意思地推拒，但安欣总会说，这是给你弟弟meimei的。毕竟他上次去高启强家，见到了小不点高启盛，和更小只的高启兰。

    他偶尔在想，第一世的高启强确实不容易，自己就是小孩子，还要养另外两个小孩，并且还养成了两个大学生。

    所以安欣今天给他带的是加了料的果汁，并且看着高启强一口又一口喝了个干净，在他怀里昏睡过去。他觉得怀里小孩太轻了，比第一世的高启强轻得多得多。发育不良的高启强，又瘦又小，像一个从没被疼爱过的玩具，又可怜又不被重视。

    不如这样吧，断绝高启强变坏的任何一种可能，让他不用再当人梯，也不用再那么辛苦，剥夺他的行动权，将高启强永远的困在自己身边。

    安欣俯身，轻轻吻在沉睡的年轻面容稚嫩的双唇上，甜美又纯真的十三岁的高启强，真的是又鲜活又好亲。直至高启强的双唇被摩擦得发肿，几丝晶莹液体从合不上的唇角滑落。

    “老高，老高……以后就不要想着从我身边逃跑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好不好永远待在我身边呢。”

    （彩蛋为标题括号内预警过的rou，如无法接受请勿敲蛋，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