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所谓审判

    帝后大婚前半个月，黎苏苏的凤袍就做好了。

    华美的红色凤袍层层叠叠，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三十六位绣娘，足足忙了两个月，才做出这身衣裳。连勾玉都觉得这身衣服特别好看。

    黎苏苏稍微试了试凤袍，才刚把衣服换下来，就有人禀报说叶冰裳来了。黎苏苏有些疑惑。

    这是叶冰裳第一次来到翡翠宫。

    她看到黎苏苏一身粉衣站着，而她换下来的凤袍正被婢女收走。

    叶冰裳微笑：“天气不错，三meimei要不要一起走走。”她眼眶微红，应该在来之前就哭过。

    宫女们看向叶冰裳时，眼里露出同情之色。夏国求和后，陛下只要了这位夫人，接到周国后，也是日夜宠爱。但是，最后成为皇后的，却不是这位夫人。

    黎苏苏看到一切，在心里笑了笑，应道：“好啊。”

    两人只绕着御花园走走，廿白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们。

    叶冰裳看着满园繁花，道：“三meimei或许会觉得我今日来是要说些挑拨的话。但其实宣王殿下一死，我便明白，我终究是福薄，比不得三meimei。”

    黎苏苏说：“福厚福薄，都靠自己积缘，寄托在旁人身上算什么。”

    叶冰裳心里冷笑一声。

    她自小与人为善，积来什么福缘了么？又是她想要寄托在别人身上么？叶夕雾自小有父亲和祖母的溺爱和包庇，她什么都没有，还身体孱弱，除了嫁人她又能做什么？

    明明是上天偏疼叶夕雾，让她有了那一身众人认可、澹台烬忌惮的本事，让她被所有人爱慕、敬佩，叶夕雾却偏偏要说，是她叶冰裳积缘积得不够！

    果然，现在的叶夕雾跟从前的叶夕雾也没有什么区别。

    叶冰裳微怔片刻，说：“这样说也不错，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三meimei明日便是大周皇后了，今日我想求三meimei一件事。”叶冰裳微微一礼，“可否帮我向陛下求个恩典让我出宫？不管是在外面找个别庄生活，或是让我回夏国，对我来说都是恩赐。”她哀求地看着黎苏苏。

    黎苏苏冷道：“昭华夫人想求恩典，大可自己去，我恐怕帮不上什么忙。”美人垂泪对黎苏苏而言半点杀伤力都没有，她转身离开。

    “没什么事我就回宫了。”

    勾玉莫名其妙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总不可能是真心想要离开周国皇宫吧。”黎苏苏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她的身后，叶冰裳擦了擦脸上的泪，一脸平静，无悲无喜。

    “小姐，三小姐都要当皇后了，怎么对小姐还是这样无情啊……”小慧很是不解。

    叶冰裳没有回答小慧，只见她彻底消失了，才说道：“小慧，你害怕吗？”

    “我们可能会……”

    小慧摇了摇头：“我不怕，无论是生是死，小慧都和小姐在一起。”

    叶冰裳下定了决心。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走到了她的身前。

    “夫人万福，福王殿下问夫人安。”

    叶冰裳笑了笑：“托庇康健，福王殿下可好？”

    澹台烬登基后，圈禁了废帝澹台明朗，又封八皇子澹台明翰为福王。

    这段时间，澹台对什嗏动兵，又手段血腥地抓捕逃走的澹台明朗，最近，还执意要立叶夕雾为后。朝中人心惶惶，众人都看得出来，他近日来行事隐隐有澹台明朗之相。

    澹台明朗会被清君侧，澹台烬又怎么不会呢？

    福王澹台明翰素来贤明、为人正直，在朝中也自有一帮拥趸，他就是继承澹台烬皇位的最好人选。

    叶冰裳绝不能让叶夕雾成为皇后，所以她要扳倒澹台烬！

    把澹台烬从御座上赶下去，让澹台烬、澹台明翰、以及逃亡在外的澹台明朗斗起来，那时候叶夕雾一定会忙着护着澹台烬。

    叶夕雾心疼男人，她叶冰裳可不心疼。

    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澹台烬和叶夕雾分身乏术，叶冰裳靠着潜龙卫就可以带着叶家人逃走。她们叶家安全回到夏国，先藏起来，或者名义上拿出一份伪造的周国圣旨都可行，总之人安全回国又害怕什么呢？

    而周国最后无论是谁做皇帝，都会元气大伤，说不定，这三个人和他们的势力都折进了去呢？

    叶冰裳胸口一阵抽痛，攥紧了帕子。

    她杀不了人……甚至无法想一想死这件事，即便是让别人死。

    冥夜说这就是她的道，死对她来说是大忌。

    她杀不了别人，别人却可以随意杀辱她、杀虐像她这样的凡人。

    难道她就要这样坐以待毙吗？

    不。

    另一边，黎苏苏遇到了那个熟悉的红衣女子。

    “翩娘？！”

    黎苏苏震惊：“你没死？！”

    翩娘是荒渊出来的大妖。

    那一日，她从澹台烬手里救出翩娘，翩娘带她去了荒渊后就被她的业火烧死了啊！

    因为姜饶被叶储风杀了，翩娘就不想活了。

    翩然皱眉：“你哪位？”

    见此情景，勾玉赶紧跟黎苏苏说道：“小主人，她应该是有什么机缘重生了，前尘皆忘。”

    黎苏苏仔细地打量她，见她的确不如曾经的翩娘娇媚妖异，她心中有几分感叹。所以现在翩娘不记得她了。

    “我是叶夕雾。”黎苏苏问她：“你记得姜饶和我二哥叶储风吗？”

    翩然不明所以：“不认识姜饶。”原来这就是那个名声赫赫的叶夕雾，她来这么久一直还没遇上她。

    “你也是叶储风的meimei？”

    黎苏苏心想，叶储风不是叶家人，也不是她二哥。

    她不情不愿地嗯一声，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认识我大jiejie？”

    叶岚音出宫伺候生病的莲姨娘了，这宫里唯二的叶家女子就是她和叶冰裳。

    “认识。”

    黎苏苏问她：“你怎么在这里？”

    翩然不懂她问这个干嘛，但是想到对方要当澹台烬皇后了，便回答：“澹台烬让我送药。”

    黎苏苏从翩娘手里那些锦盒里闻到了浓郁的药味，也察觉到了灵气，问道：“澹台烬受伤了吗？”

    “不是，夫人病了。”翩然提起叶冰裳。

    黎苏苏微讶：“她的病不是早好了吗？”

    刚刚她见到的叶冰裳虽说不是面色活润，但是还是活动自如的。

    勾玉道：“叶冰裳是在澹台烬面前装病吗？”

    黎苏苏又想起，这些日子来，玉芙宫的人老是以叶冰裳不好的理由叫走澹台烬，原来都是原主这位大jiejie的借口。

    察觉到对方的负面情绪，翩然皱了皱眉：“夫人的病就没好过，一直靠药养着。”

    她想先走了，却被叶夕雾拦住：“大jiejie到底生的是什么病啊？”她眨巴眨巴眼睛，“我这个做meimei的一直不知道。”

    翩然见她神情天真，看起来像是在关心叶冰裳，便说：“心病。七情炽盛，多思多虑。”

    黎苏苏懵了：“这是什么病？”

    翩然能说的都能说，她忙着送药，便说：“我先走了。”

    黎苏苏皱起了眉头。

    其实她没有真的想要澹台烬的皇后之位。

    她故意这样说出于两个目的。其一是，澹台烬总觉得黎苏苏不安好心，黎苏苏提出要皇后之位，反而宽了他的心，让他知道黎苏苏不过是为本来就有的正妻之位。澹台烬的情绪因此摇摆，灭魂珠泪不就变成钉子了吗。

    另外，黎苏苏想看看叶冰裳到底想做什么。”

    原主这个大jiejie太神秘了，连少年魔神都对她怜惜有加，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

    勾玉对黎苏苏道：“那可都是灵草灵药。叶冰裳要这么多灵药，一定有问题。”

    “小主人，我们去看看叶冰裳到底生了什么病。”

    现下已近五月，庭前芍药已经有了花信，紫藤枝蔓垂下点点斑驳。

    叶冰裳披了一件玉色的外袍，坐在凉亭里倚栏读书。

    这本书是她之前在秘境里的神殿里找到，里面全是闻所未闻的神话故事和咒语。澹台烬曾经在梦里给她讲过的九天玄女娘娘，也被记载在这本书里。

    陈嬷嬷突然进来说道：“娘娘，叶三小姐来了。”

    在夏国，叶三小姐曾与陛下成亲，可到了周国，陛下就说她欺凌他，还将她罚入掖庭，周国人都觉得她已经被贬妻为妾。如今，突然陛下说要封她为后，可又一直没有任何位份，陈嬷嬷这种宫人也只能唤她三小姐。

    “……三meimei？”叶冰裳疑惑。

    叶夕雾主动上门？

    她收好书，整了整仪容，说道：“请她进来吧。”

    陈嬷嬷担心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才应了是。

    这位夫人日日汤药不断，恐怕活不过三年，她们这些随身伺候的人都知道。但幸好，陛下十分怜惜她，无论多忙，只要夫人病重惊梦，他都会赶过来，补身子的好东西更是像流水一样往玉芙宫里送。

    虽然不明白陛下为何突然要封叶三小姐为后，但天家的事岂是她一个宫人能够置喙的。只盼着叶三小姐成为皇后后，陛下依旧能对娘娘好吧。

    黎苏苏走了进来，对勾玉说：“原主大jiejie这宫里真是富贵，澹台烬是把全皇宫的宝贝都搬到这里了吗？”

    澹台烬的寝宫就跟个陵墓一样，挂满了黑色的帷帐，又冷又暗，他还只让黎苏苏睡在床边的地上，就像曾经叶夕雾对澹台烬一样。

    要不是黎苏苏魂体是仙体，早就受寒生病了。

    “都是俗物，百年之后什么也剩不下。”勾玉说道。

    黎苏苏笑了笑，她看到那楚楚可怜的叶冰裳，想到，叶冰裳有这样一副皮囊，百年之后也不过是一抔黄沙。

    “大jiejie，我听说你病了。”黎苏苏道。

    叶冰裳回道：“多谢三meimei关心，不过是偶感时疾。”

    黎苏苏眨了眨眼睛，满脸的天真，说：“要不要我给大jiejie看一看？我遇到一个方外高人，他教了我怎么看病。”

    叶冰裳脸色变了：“三meimei大可不必如此戏弄我！”

    她拂袖就要离开，却被黎苏苏抓住了手腕：“大jiejie用不着害怕。”黎苏苏就是想看一下，这个大jiejie反应怎么这么大。

    一定有鬼！

    她动用魂体的仙力向叶冰裳身体里探去——

    叶冰裳五脏虚弱、血气衰微，的确是早亡之相。但是……

    黎苏苏睁大了眼睛，同时被护心鳞震慑跌落在地。

    “勾玉，原主大jiejie有两根情丝！”

    “多出来的那根还是大妖的情丝！”

    勾玉也急忙道：“一根情丝能爱人，两根情丝能使人爱上她。怪不得萧凛、澹台烬和那些男人都喜欢她！虞卿为了救她也愿意深入周国皇宫！”

    “她偷了别人的情丝！”

    叶冰裳握着自己的手腕退后两步，身形不稳。

    她觉得刚刚叶夕雾给她的感觉十分恶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窥探了一遍。

    “裳裳！”

    澹台烬带着人及时出现，扶住了叶冰裳的肩，冷冷地看向澹台烬。

    勾玉看澹台烬的眼神，不知道为何头皮发麻，说道：“小主人，快！告诉他叶冰裳有两根情丝！让他把那根多余的情丝抽出来！”

    黎苏苏看着澹台烬护着叶冰裳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刺眼，她目光一闪，又看到廿白羽手中擒着虞卿。

    虞卿为了救叶冰裳又进宫来了！

    明明是叶冰裳偷了别人的情丝，才会让这些男人为她前赴后继！

    原主这个大jiejie不仅让这些男人都爱她，还总是害她！

    沧州城那一日，黎苏苏来救她，她却故意拖拖延延，不想使用护心鳞，不就是想让黎苏苏死在妖物的口中。而且后来她还用银环陷害她，澹台烬明明知道真相，却只怪罪黎苏苏伤了她。

    都是情丝，澹台烬才会这样！

    如今灭魂神钉已齐备，她为什么要忍受原主大jiejie那些阴损恶心的算计！

    叶冰裳不就是想要当皇后，想要一个男人忠诚的爱吗！她今天就让叶冰裳彻底地失败！

    黎苏苏起身，站着挺直，道：“澹台烬，我只不过是想给大jiejie看看病。”

    叶冰裳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轻蔑又冷漠的一眼，忍不住抓紧了刚刚取出来的护心鳞。澹台烬将她抱了紧些，没有说话。

    澹台烬不想说话，叶冰裳被黎苏苏吓到了不敢说话，其他人见自己主子和夫人都没说话于是也没开口，而虞卿被抓着、又被法术堵着嘴不能说话。

    因此，黎苏苏的话一出，场间居然没有一个人接话，陷入了一片冷凝又尴尬的沉默。

    狐妖率先受不了了。

    翩然道：“你又不是大夫，来看什么病？”

    黎苏苏道：“我不是大夫，但是学过一点岐黄之术，怎么就不能看病了？况且，我发现了大jiejie的病根。”

    “大jiejie七情炽盛是因为她体内有……”

    “两根情丝。”

    叶冰裳微微睁大了眼睛。

    叶夕雾刚刚窥探她的身体……发现了情丝的事。

    “而且这根情丝还属于大妖。”黎苏苏皱眉，好奇地问：“大jiejie一个凡人，身上怎么会有大妖的情丝？”

    “大jiejie，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哪里得来了不属于自己的情丝？”

    勾玉满意地看到澹台烬一行人包括虞卿的脸色都变了，而叶冰裳面色苍白，几乎站不住。

    [天道系统·乙：请贵系统不要干扰本系统的重要剧情“审判叶冰裳”。]

    [天道系统·甲：贵系统自作多情，本系统什么也没有做。]

    [天道系统·乙：贵系统明明正在干涉本系统的剧情推进。]

    [天道系统·乙：贵系统称主角【澹台烬】为杀人犯、杀妖犯，称主角【黎苏苏】为霸凌女，称配角【狐妖翩然】为杀人犯、杀妖犯，称配角【叶清宇/叶储风】为叛国者，严重侮辱本系统角色人设。]

    [天道系统·乙：贵系统侮辱本系统“LOW爆了”，严重干扰本系统推进剧情。]

    [天道系统·甲：分明是贵系统一直以本系统是雌竞系统、角色手段残忍假仁假义、剧情漏洞百出为理由，要求本系统让出剧情、人设以及细节。]

    [天道系统·甲：恶毒女配【叶冰裳】抢夺主角【澹台烬】，罪无可赦，应由主角【澹台烬】虐杀。本系统已做重大让步，贵系统不要不知好歹。]

    [天道系统·乙：贵系统歪曲贬低民族优秀文化传统，主角人设罪大恶极，多有暴力血腥、丑恶、惊悚的情景，凶暴、残酷、恐怖、极端的犯罪过程及rou体、精神虐待的细致展示，宣扬以暴制暴、宣扬极端的复仇心理和行为，以及其他可能造成身心惊恐、焦虑、厌恶、恶心等不适感的情节，整体情节内容浅薄，违背公序良俗。]

    [天道系统·乙：据本系统所知，贵系统在过去的14526次重置中，从未获得重要道具【灭魂神钉】。若不是本系统参与修正剧情及人设，贵系统不可能在今日就获得重要道具【灭魂神钉】。]

    [天道系统·乙：请勿干涉本系统重要剧情推进——]

    [天道系统·甲：系统覆盖——]

    [天道系统·乙：系统覆盖——]

    勾玉突然进入了休眠，但是黎苏苏并没有发现。

    她看到叶冰裳一副苍白脆弱、仿佛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不知为何心生快意。

    萧凛也好，澹台烬也好，庞宜之也好，虞卿也好，这些男人被叶冰裳左右，也不过是因为那一根情丝。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完整的神女有多好——

    黎苏苏突然惊醒，她刚刚在想什么？

    “抓起来。”澹台烬吩咐，

    夜影卫出现，将黎苏苏捆着带走。

    黎苏苏懵了：“……澹台烬？”她看到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有一抹毫不避讳的厌恶。

    “叶冰裳偷了别人的情丝！”黎苏苏的目光落在所有人身上，“澹台烬！廿白羽！虞卿！你们、包括萧凛会喜欢叶冰裳，就是那根情丝！”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黎苏苏，她应该让这些男人都爱上她，让他们对自己求而不得！

    叶冰裳见她那副样子，想起了小时候叶夕雾那又叫又闹地欺负着她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说：“我没有……”就像小时候，因为叶夕雾的刁难和陷害，她在父亲和祖母面前拼命辩解着一样。

    可这次不同，她是真的偷了妖物的情丝，不仅有情丝，还有护心鳞。

    叶冰裳的视线被模糊，泪水掉了下来。

    父亲和祖父从来都不会护着她，即便是叶夕雾错了，他们也会护着叶夕雾。而情丝和护心鳞的事真的是她的错，知道这一切后，面前的这些人难道会护着自己吗？

    澹台烬还没彻底爱上叶夕雾，所以他现在才暂时扣下叶夕雾。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爱上叶夕雾后，就会拿偷了情丝的事情来定她的罪！

    虞卿只是感念与萧凛的情谊来救她，他根本就对自己没有其他感情，又怎么会帮自己！

    更别提其他人了，不是澹台烬的人，就是叶储风——她的兄长。

    知道了叶冰裳的卑劣后，他们只会鄙视她、践踏她、踩碎她！

    “哎，不就是一根情丝嘛！”

    翩然走了两步过来，她手轻轻一挥，笑道：“这东西我有一捆。”

    叶冰裳呆呆地抬起头，她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数十根挤在一起的冰丝，熠熠生辉。

    “吓到了？”翩然笑道：“我可是狐妖。”

    即便她不吸取人的精力，但她一样会利用别人的情丝吸取万物之七情、天地之灵秀。所以，这些情丝大都是坑蒙拐骗或者让人甘心奉上得来的。

    澹台烬小心地擦掉她的眼泪，轻声说道：“你身体里的那根情丝属于一只大妖，它没什么用，只是害了你。等翩然修出三条尾巴，就可以帮你取出来了。”

    “……害了我？”叶冰裳怔愣。

    澹台烬他们知道这件事，也不怪她？

    虞卿总算挣脱了法术，他叫道：“不就是害了你吗？！你一个凡人居然承受了大妖的七情这么多年，怪不得会病重！”

    叶冰裳道：“……可是我留下那根情丝……”

    “大妖的情丝怎么会到你手上？”虞卿狐疑，“那时候你几岁？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吗？”

    “八岁……”

    叶冰裳突然泪如泉涌。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那一日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

    八岁的叶冰裳心惊胆战地走进深山密林，她跌落山谷，浑身是伤。

    那个女子救了她，可她也害怕对方会自己闯入而生气，或者，忽然又丢下自己。

    遇见那个大妖的时候，叶冰裳也更害怕对方会吃了自己。

    最后，在看到自己的未来的时候，所有的恐惧在叶冰裳小小的身体里累加到了极点。于是，她贪下了护心鳞和情丝，跌跌撞撞地从深山跑回了别庄。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被这件事折磨，一直被护心鳞告诉的结局折磨。她以为当这件事大白于天下的时候，所有人也都会像父亲和祖母站在叶夕雾那边一样，毫不留情地指责叶冰裳。

    而叶夕雾只会露出得意又恶劣的笑容。

    那时候叶冰裳没有做错什么，尚且会被如此对待，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确做错了，岂不是会加倍被责骂、定罪。

    可现在……

    “护心鳞只认你为主，说明要么那大妖早死了，要么是它主动认了你。”虞卿用过护心鳞，他和季师叔都知道护心鳞是认了叶冰裳为主，“那山谷应该就像你曾经失踪的那片山谷一样，是一个会随时移动的时空阵法。”

    “所以，后来你想要还回去，才会找不到地方。”那种情况，虞卿、翩然或者澹台烬都不一定能找到地方。

    翩然笑道：“就算是失物，也该失主来讨。失主不来，说明那本就该是你的。”

    虞卿道：“虽欠下了一份因果，却并不是什么罪。”他掐指一算，又只觉得一片迷雾，“可算来又不像欠下因果。”

    “怪哉，怪哉！”

    叶冰裳惊讶，他们不怪罪她？不指责她？

    她看到叶储风笑着对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说，并不会指责她。

    叶冰裳望向澹台烬：“陛下……”她眉头微蹙，像是不敢相信这一切。

    澹台烬伸手向她的眉间滑过，抚平眉心——

    “开通天庭，使汝长生。”

    叶冰裳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似乎听到了什么话语，随即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