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晚上回到宿舍，裴欣欣诉说着下午的面试奇遇记，灵漪正好批改完学生下午的画集和随堂测验，手中拿着笔，便照着裴欣欣的描述勾勒了几幅简笔画，很随意的草图，她故意把场面和人物画得滑稽，本意是想安慰裴欣欣，哄她开心。

    但裴欣欣觉得光这样痛批还不够爽快，转手便把几幅简笔画发上网，慷慨激昂发表了一通吐槽。谁料第二日醒来，这篇“随手一发”的帖子竟一夜之间收获了二十万点赞评论，直接冲上同城榜热搜首位。

    接下来白天的发酵，越来越多平台的转载让更多人关注到这家公司显然存在不合理的暗箱cao作，也让裴欣欣的个人账号搜刮到一定流量，短短一天不到的时间便小涨了近五千的粉丝。

    灵漪建议她打铁趁热，直接开个专栏分享她在求职路上遇到的那些倒霉事。

    裴欣欣觉得有戏，从美甲店创业故事开始讲起，但这一篇的流量显然不复第一篇的“辉煌”，甚至连预期都没有达到。

    裴欣欣复盘了第一篇爆火的帖子，帖子的点击和点赞量还在上升，随着黑心公司被公开讨伐陷入调查，慢慢大家的关注点放在了帖子的配图，裴欣欣这才察觉到有不少评论都是在夸赞配图有种充满疲惫感的黑色幽默，颇有共鸣。

    于是裴欣欣又拉着灵漪配画，第三篇吐槽贴果然再次收获热门，无独有偶，紧接着的第四、第五篇吐槽也再次收获意想不到的流量，甚至有MCN机构找上门，私信裴欣欣的账号提出合作。

    是个午后，裴欣欣第一时间询问灵漪的意见，她真是一路倒霉惯了，现在碰见所谓的机会也不敢再莽然下决定。

    收到裴欣欣信息的时候，灵漪刚抵达医院，周六了，今天下午轮到她来医院值守，换mama回去批发市场采购，她一边走去爸爸的病房一边回复。

    「再观望观望，先别急着答应。」

    而她还没进病房就听见乐成栋的笑声。

    “谁的电话呀，乐成这样？”灵漪走进去一看，乐成栋正在打视频，便询问在一旁摆弄花瓶的姜晓芸女士。

    姜晓芸则一脸欲言又止。

    灵漪正要打趣难不成是爸爸外面找的另一头家，就听见通着视频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是小漪吗？好像听到了小漪的声音，她来了吗，快让我见见她！”

    灵漪笑容僵住，一下便明白过来mama面露难色的原因。

    赶忙摇手，不想接这个烫山芋，但沉醉在亲人关怀里的乐成栋哪看得到她的不情愿，手机一翻转，便把摄像头对准她。

    “她在她在，”乐成栋对她说，“你二姑姑想同你说话，快跟你二姑姑说两句。”

    灵漪默默叹了声气，哪里舍得扫了爸爸的兴，硬着头皮接过手机，对着屏幕笑，“二姑姑。”

    “小漪啊~”这一声直接把灵漪叫麻了，不晓得如何应对。

    于是那边开始输出，一阵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小漪又长好看了”、“小漪学校里的工作累不累”的寒暄过去，乐成慧才进入正题：

    “下周二的晚宴你可一定要来哦。”

    灵漪挠挠头，“二姑姑，最近，最近学校事真挺多的，应该抽不出空……”

    “那不行哦，”乐成慧和颜悦色的脸说变就变，“我都和你爸说好了，乐典三十周年这么重要的场合，你必须代表你爸出席。要不是你爸这情况，他也得来，你这孩子可不能这么不懂事啊。”

    乐成栋附和，“是是是，这得去，得去。”

    “爸，我最近是真忙……”灵漪小声解释，又听乐成慧说，“而且，那晚Kelvin也来，在情在理，你也必须出席陪他。”

    灵漪一愣，“他会去？他答应了？”

    乐成慧答：“可不是喏，费了好大劲才把他请来。”

    灵漪沉默，这时听见陌生名字的乐成栋悄悄给她使眼色，口型问是谁，灵漪不晓得怎么答，还是一旁的姜晓芸帮口糊弄，“这一听就是孩子朋友，你让孩子听电话，凑活什么劲。”

    担心乐成慧说多把她答应和倪慈的事给拆穿出来，灵漪赶忙应承：“二姑姑，最近学校是真的忙，我到时看吧，能到我一定到。”

    随即便把视频电话挂了，将手机还给乐成栋。

    乐成栋还想添把火劝她下周二务必出席，灵漪赶在他开口前找了个借口，指了指自己左耳上戴着的人工耳蜗，“体外机有点问题，听不太清，我去车上拿个电池。”

    在医院廊道溜了一圈，灵漪收到姜晓芸通风告信的信息，知道乐成栋已经在午休了，才返回病房。

    在病房门口，姜晓芸问，盯着她的耳蜗，眼里有忧色，“体外机是真坏还是假坏？”

    “假的，”灵漪忙道，“唬那边的，没坏。”

    姜晓芸才放下心来，又问：“那个K什么，就是那边让你接触的人？”

    灵漪点头，“是，Kelvin，他中文名叫倪慈。”

    “倪慈……”姜晓芸记下，接着问，“不是有见过了面吗，你上次不是说和他重逢感觉还行，怎么他下周二出席的事没有告诉你吗？”

    “我之前有问过他，他回我没空。”

    “那你不再跟他问清楚，指不定是那边在骗你。”

    “这事……那边估计也骗不了。”

    方才遛弯时，灵漪也不是没想过问倪慈。说好的「时间已排满」呢？为什么答应，又是怎么抽出时间？但打开聊天界面，在对话框把措辞反复删了加，加了删，最后还是被她统统按取消键退出。

    看着母上大人疑惑的眼神，灵漪无所谓道：“他和书勋姐是朋友，我想，大概率是书勋姐请的吧……哎，反正，他能去也不是坏事，去了那边才高兴，那边高兴了才给爸好脸色，爸心情才好，才能早点出院，对我们也是好事。”

    姜晓芸没再多说，走之前想起什么又回头。“话说回来，你的体外机也是到了升级的时候了吧？”

    灵漪眨巴眼，闪烁其词，“并没有，我前段时间才发邮件去问售后，那边回复我还不着急。”

    “是吗？”

    “是，你不用cao这个心，我心里有数。快走吧，再晚点市场没东西了。”

    ……

    日子很快到周二，灵漪接到倪慈电话时，正在学校电脑前，为航模大赛的志愿者招募推文苦思冥想中，有些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