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仙女和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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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你是不是对昨天来的那姑娘有意思？”

    陆洋扯着破锣嗓子蹲在录像厅门口，写下今日片单。

    祁年修车的动作一顿，黑色短袖下精瘦的肌rou一绷，抄着扳手对准他屁股，就是一下。

    [别屁话。]

    “那你手上那伤又是谁给包扎的？这小蝴蝶结真俊呐！”

    [关你屁事。]

    陆洋也不恼，盯着他别扭的脸嘎嘎乐。

    突然一伙人洋洋洒洒的闯了进来，为首的那个上下打量了一下店里的两个人，往下扯了扯墨镜，漏出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哼唧道：“懂不懂规矩啊！开新店怎么不知道交保护费呢？”

    “你谁啊你，逼逼啥呢？”陆洋一把扔下手里的笔，挺着胸直冲过去，挡在门口。

    盲流子被陆洋这破锣嗓子吓了一跳，皱着脸掏了掏耳朵，一把将他推开，指着祁年说：“有你说话的地么？你，过来！”

    祁年像是没发现他，低着头仔细擦拭着红黑色摩托车，动作不急不缓。

    “叫你呢！聋啊！”见他半点反应都没有，盲流子面上无光，掏出插兜的手，往他那儿踱了几步，揪起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拉起来。

    盲流子忽然瞅见了他左耳上褐色的助听器，嗤笑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哟，还真是个聋子啊！”

    话音刚落，右边窜上来一道身影，一拳就砸上了盲流子突出的颧骨。

    忽然被偷袭，盲流子啐了一口血痰，正想一拳还击回去，却被一股力量死死的钳制住。

    祁年瘦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骨节分明的大掌死死攥住盲流子抬起的拳头，随后不屑的将其甩开。

    修长但粗糙的手指顺着下唇向前一倾，双手敲敲，挥了挥。

    陆洋站在他身侧，翻译道：“我哥问，要多少钱？”

    盲流子一个踉跄，被跟着的小弟及时扶住，才堪堪稳住身子，憋了一肚子火，讥笑道：“喇叭配哑巴，你俩挺吊啊！”

    祁年耳朵微动，并未搭理，从柜台放钱的盒子里抓了一把，塞进他手里，然后挥动着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可盲流子并不领情，贱嗖嗖的把手往下一翻，零零散散的钞票尽数飘落到地上。

    陆洋看他这副挑衅的样子，怒火中烧，刚想反击却被祁年抬手拦下。

    那一双静默的眼睛异常的明亮，盲流子被看的心里发毛，但依旧嘴硬。

    “跟谁俩呢？现在钱不好使了！”说罢作出大哥势态，靠近用手掌拍了拍祁年的面颊。

    祁年微微侧头，余光阴桀，缓缓摘下助听器，小心收好，手里的擦车的破布一下子甩到了盲流子的脸上，接着当胸一脚，狠狠将他踹倒。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陆洋立马抄起地上的扳手对着盲流子身后的喽啰砸去。

    盲流子闷痛倒地，还没来得及反应，祁年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挥落到他身上。

    陆洋的拳脚功夫不错，但也对付不了这么多人，没一会儿便吃痛的捂住胸口，红润的嘴唇瞬间泛白。

    祁年抬眸，注意到了他的不适，悄声从盲流子身上起来，从摩托车边捡起一把榔头，颇为潇洒的在手里转了转，随后猛地抡起，在盲流子惊恐的眼神下，“咚”的一声用力砸下。

    盲流子紧蹙着脸，面目狰狞的躲开了那一击，心惊胆战的盯着那双微眯的黑眸。

    颤抖着声音喊道：“停停停！”

    祁年略过他张张合合的嘴，再次举起榔头，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固定好后，对准了脑袋。

    盲流子是彻底慌了，仰面躺在地上，被死死钳制住，无措的乱叫着。

    陆洋趁这功夫，起身缓了缓，喘着粗气走近拍拍祁年平阔的肩，让他带上助听器。

    榔头仍握在手上，祁年从口袋里掏出助听器，附在耳蜗，调整了一番，而后对着盲流子不好意思的笑笑，指指耳朵，摆摆手。

    用不着陆洋翻译，盲流子看懂了。

    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钱不要了！我们麻溜的滚！麻溜的滚！”

    祁年半蹲着，捡起地上沾满尘土的纸票，一张张展开叠好，板板正正的塞进盲流子的裤裆里，又学着他刚刚那副样子，拍了拍他的大腿内侧。

    起身时，手中的榔头似无意般划过盲流子腿中间那二两rou，吓得盲流子浑身一颤。

    “我哥说了，收了钱，记得好好保护我们录像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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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枝头蝉鸣不绝，火热的太阳悬挂在空中，教室里的风扇慢悠悠的晃着。

    汗水浸透，郁淼外套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前胸后背上像针一般的刺痛着，额头上细汗密布。

    昨夜她把红肿的脸贴在玻璃上敷了整整一晚，若不仔细凑近观察，也看不出隐约的掌印，但她还是散下长发，欲盖弥彰的遮住她那点破碎的自尊。

    身侧的沈慧敏已经盯了她一上午了，看着憋了一肚子话。

    对上她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郁淼率先开了口：“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和录像厅那个小老板认识啊？”她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不认识。”

    “不认识？真的假的？”她满脸不信。

    郁淼手中的笔未停，依旧淡淡道：“真的。”

    沈慧敏趴在桌上，偏头呆呆的望着她，阳光之下，少女认真的面庞映着光，皮肤白皙，睫如蝉翼，微微晃动，像个天使。

    不自主的喃喃道：“也是，你怎么会认识他那种人？”

    闻言，郁淼写字的笔突然顿住，开了口：“他是什么人？”

    沈慧敏脑海里浮出那双黝黑的眼睛，思考着回答：“嗯......像只野狗，一只带着铁锈味血腥气的流浪狗，还没办法驯服...”

    “那我呢？”郁淼又问。

    “啊？”沈慧敏看着她纯净的眼睛，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呆呆回答，“你就是仙女啊，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

    郁淼听着她的话，轻轻勾唇，漾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仙女？

    野狗？

    “哦，对了！”沈慧敏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朝着四周张望，而后压低声音道：“我昨天旁敲侧击缠着我爸好半天，他说第一批的下岗名单今天就公布了。我听他那意思，后面还有不少，你让你爸还是早做打算吧。”

    想起昨晚的种种，郁淼眸光渐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