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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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话说到:明末吴三桂放清军入关,陈笃策中了探花,却闻李自成进京之噩耗,只得与诸皇帝颠沛流离,清军屠杀百姓,朱由榔忌惮众臣,恐死而无用,孙可望封王无果。 火车喷出白气,漫天的白雾模糊了窗外的视线,窗户上沾着些许水珠,两个人坐在桌子前,他们面对面坐着,一个人手里端着一个黑乎乎的汤水,他的手指勾着把手将那汤水凑近嘴边,他吹了口气,细细地吸了一口。 一个人手中握着一个铁壶走到另一个的身边,那个人看着从铁壶倒出的黑色液体,眉头越皱越紧,他诧异地问道。 陈华伟你们这火车上还能吃中药?真奇葩,吃点热汤都比这个好。 那个服务生听不懂他说的话,尬笑着轻轻一点头将铁壶端正向着下一个座位走去,对面的人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托盘上,他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面前的杯子。 王升(青年)尝尝看,这个叫…西方人的茶饮,试试你喝不喝得惯,提神醒脑。 陈华伟一皱眉缓缓伸出手勾住杯子的把手,他学着王升的模样在杯子边缘吹了口气,小心翼翼吸了一口,他皱了皱眉,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双手抱着脑袋嘴巴左右抿着。 王升的胳膊肘杵在桌上,他捂住嘴巴忍着笑意,有些口齿不清,声音有些发抖。 王升(青年)缓缓,缓缓,喝喝就习惯了,人嘛,总要习惯一些新事物,不然就落伍了。 陈华伟摇了摇头,他抬起头看着王升,他的手搭在桌上将杯子推到桌子中间。 陈华伟王升,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没有什么事是中途可以改变得了的,就像我不喜欢吃这个茶,不是我排斥潮流,只是因为我吃不惯,因为这是我天生的口味,我不会因为大家都在追求苦了自己的舌头。 王升见他举手投足间透着自己曾很熟悉的情感,这种情感是他所熟知的,信命,信与生俱来的东西。更是他所生长的地方独有的,是一份坚守,也是一份骄傲。他便没有再提这件事,王升知道他心里想做得依然是恢复已经成为云烟的大明朝天下,他便转移了话题,他满脸的崇敬望着低着头的陈华伟。 王升(青年)您的祖辈陈笃策后来怎么样了?我很想听您讲完。 一提起这个,陈华伟终于恢复了刚刚的神采,他抬起头,像一个木匠碰见自己的本行一般熟能生巧的神情,他再也不是那副被“咖啡”苦涩气息冲撞的人,他就像是一个说书先生,声色张扬,或者是他那种文人气质所自带的兴奋劲,而往事,就是他的兴奋剂,这段故事独属于他。 两只手缓缓从黑暗中伸出,他的手中握着一个木刨,唰的一声,木刨划过木头,木屑落在脚下的地上,就像稀碎的过往时光。 寂静的房间,两个人坐在桌子两旁,帘子摇摆一阵,一个人一吸气仰起头大喊一声。 李定国晚啦! 身边人抬起手捂住嘴咳嗽着,他被李定国的喊声吓得不轻,李定国的手攥成拳头砸在桌上,水杯中的茶水被他的手砸得泛起波涛,左右荡漾着,几滴水花落在桌上,也落在李定国的手背上。 李定国在圣旨出去的那一刻他已经有了算盘,你让我去劝他,我怎么劝?已经晚了!我们现在只能盼着他不要赶尽杀绝!告诉你,陈笃策!乱世之中那些腐儒屁都不是… 陈笃策呆滞地望着李定国,他双目晃动,他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哈出一口气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袍子。 李定国侧过头看了一眼陈笃策,他叹了口气,手一抬托着腮望着远方,一个人的影子在漆黑的大殿晃动着,层层帘帐被一个人的手翻起。 大殿中央的人披头散发着,他双臂挥舞着仰起头嘶吼着,他的身影变成黑白色,脚步声愈来愈近,他双目泛着泪花一下转过头愣愣地看着穿过纱帐的人,那个人恶狠狠瞪着他,腰间欲出鞘的长刀散着寒光。 那个人将手一松,刀唰的一声掉回剑鞘,他缓缓抬起手一条腿缓缓屈下,他双手抱着拳头,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人。 孙可望陛下…臣来此,只想求得一封号,王!而臣效忠之心将与大明江山永存… 两侧的大臣互相看了看,他们个个将腰板挺的笔直,一只手握着折子举过头顶,手中的折子唰的一声散落在肩膀,他们大声喊道。 “我大明朝素来没有异姓王之说!即便封王!你也只配个二等王,平辽王!” 孙可望站起身,椅子上的朱由榔有些慌张,他看着那些激昂慷慨的大臣,他暗道不妙,只得将眼睛闭上,朱由榔耳边传来一声金属刺耳的出鞘声。 孙可望举刀与众臣相向,他满脸的愤怒,眼神如同一只恶狼在漆黑的大殿闪着凶光,只听得一阵阵脚步声从孙可望身后传来,孙可望心里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着他的心他大喊道。 孙可望老子为你们这个朝廷征战抗清!收复失地!老子于你们合作之前便是国主而称之!你们这些该死的腐儒!阻我前程!碍我为大明一片忠心!今日要王不得!我便替陛下清理你们这些误国之虫! 孙可望将刀举起,他一步一步走到刚刚喊得激昂的大臣身旁,他咬着牙将刀一下顶入那个大臣胸膛,众臣瞳孔放大,他们看向坐在椅子上闭眼的朱由榔,仰起头大声喊着。 “反啦!” 孙可望身后窜出几个人,他们挥舞着刀冲向那些大臣,一抹鲜血喷向大殿的帘帐,稀薄而白的帘子,合着鲜血就如同那冬天的红梅。 朱由榔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遍地的尸体,还有几个蜷缩在柱子上瑟瑟发抖的大臣,朱由榔眼角抽搐,一滴泪珠划过他的脸颊,他的嘴抿着看向已经走远的孙可望,他缓缓张开嘴声音哽咽。 朱由榔我大明难啊… 孙可望为求一等王封,看不上大臣嘲讽的平辽王,于是杀了这个小朝廷一半大臣,朱由榔只得封他为秦王,孙可望如愿以偿。 一个人双膝跪地,他缓缓将身体弯下,头磕在地上,坐在龙椅上的人望着他那锃光瓦亮的头顶笑了出来,龙椅上的人连忙站起身走到那个跪地的人面前,双手挽住那个人的胳膊,那个人抬起头看着眼前人的微笑。 福临快快请起!大功臣! 福临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手中捧着官服和一顶帽子,福临笑了笑他将手一挥。 福临今日!朕就将封你为平西王! 那个人瞳孔放大刚想跪一把就被福临攥住胳膊,福临笑着望着他,他轻轻拍着那个人膝盖点着头,那人愣愣地看着福临。 福临不用啦!座上宾! 福临伸出手,身边的人将官服和帽子伸到福临面前,福临接过帽子,那人看着帽子上的珠子他眼珠动了动,福临双手捧着帽子抬起手放在那个人的头上,那人缓缓抬起手抱着拳头单膝跪地。 吴三桂陛下大恩大德…器重臣…臣吴三桂永生难忘… 福临看着他哈哈大笑起来,他点着头将手一抬,吴三桂站起身,福临后退几步,他看了一眼官服,又打量着吴三桂,他双手背到身后满意的点着头,就像欣赏一份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福临前几日郑成功集结十万兵在南边闹事,现在人已经跑去厦门了,云南那边的朝廷就是朕的心病,朕要把云南收回来!他们不除,这个天下永不安宁,不知平西王可替朕分忧否? 吴三桂将另一条腿也跪在地上,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福临露出一抹微笑。 吴三桂臣万死不辞! 福临和吴三桂的笑声充盈在大殿,四面的帘子来回摇摆着,一声声虎啸传至大殿门口,黑暗中一束白光远远照在两个人头顶,一个人双手握着一把剪刀和剃刀从黑暗中伸出,缓缓靠近一个披头散发的脑袋。 一个人的手缓缓伸向一个人的肩膀,他的手猛的一拍,那人皱了皱眉缓缓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孙可望见秦王为何不跪! 那人眼珠动了动,他看了一眼那人手指上的血污笑了笑,他转过身面向那个人。 李定国您说笑了,您在我的身后,何以用见词而待,我没有第三只眼睛,你也一样,况且我上跪陛下,跪父母,下跪兄长,跪个秦王作甚? 李定国清军来扰,我临危受命,还望孙可望将军可顾全大局与陛下好生相处与大明朝共存才是,别总贪图眼前的小利,告退。 说罢李定国缓缓抬起手抱住自己的拳头,他将头低下后退两步,便握着腰间的剑柄大步向远处走去,孙可望愣愣地看着李定国身穿着盔甲向着白光尽头走去,李定国神情严肃,他咬着牙望着门外的军队缓缓抬起一只手大声喊道。 李定国将士们!为大明!出征! 孙可望眼珠动着,眼眶一滴泪花荡漾着,他缓缓抬起手颤颤巍巍吐出一口气一抹眼泪,他缓缓睁开眼睛手指张开发着抖握住腰间的剑柄。 孙可望终于明白,这个王在没有一个实质性统一的王朝就是一个虚无的名号,李定国勇猛杀敌,名号渐渐盖过了他,他明白自己不如李定国,即便大明朝能击败清军,或者是能划江而治,自己的未来也不过是一半大个假王爷,不要提钱与权,大明朝肯不肯再接纳他,养着他都将是一个未知数。 孙可望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入无尽的黑暗中,渐渐与在光明尽头的李定国相背而行,李定国侧过头看了眼门内,孙可望早已不见踪影,他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双手一抽马缰随着军队徐徐前进。 王升愣愣地看着陈华伟,二人的泪水在眼眶萦绕着,脸侧的泪痕早已干了,闪闪发亮,他们露出一抹微笑看向彼此,王升轻轻一点头,他一吸鼻子拿起手帕擦拭着自己的眼眶,二人又重重叹了口气,咖啡上方的白气早已散了。 王升(青年)后来呢? 李定国手握着马缰,马的前蹄高高翘起,他怒吼着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头盔下的长发随着大风起着涟漪,他瞪着远方的大军大喊着。 李定国吴三桂!你愧对大明朝崇祯帝!愧对列祖列宗!你有何颜面对着你家祠堂供奉的英灵!造的孽永生永世洗不干净!你身后朝廷欠的血债也洗不干净!杀! 吴三桂看着冲过来的李定国,他一抽马缰,他一把将腰间的长刀抽出大喊道,两方大军瞬间交汇在一块,吴三桂边抽马缰边大喊着。 吴三桂他朱家的英灵!老子砸了个粉碎!现在老子家里供奉的是那皇太极! 陈笃策缓缓将帘帐掀起,他望着披头散发的朱由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他缓缓迈开脚向着朱由榔走去,他的脚步绕着一个个尸体,血水沾着他的布鞋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鞋跟被血水拉了丝儿。 朱由榔蜷缩在那个临时王座的脚下,他浑身发着抖,屈起的手指不时一抽,他看着陈笃策的脚步缓缓抬起头望着他,朱由榔的腿挪动着,他伸出双手握住陈笃策的肩膀,陈笃策瞳孔放大,他一吸气馋住朱由榔的胳膊双膝跪倒在地上。 朱由榔朕什么都不剩了,现在朕不管给你什么职位也恰如一张废纸尔… 朱由榔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身后地面上那一片尸体,他望着陈笃策,陈笃策缓缓侧过头看向身后那一片尸体。 朱由榔朕知道你是忠义之士,这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多灾多难,你都在身后任劳任怨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看看那些尸体吧,他们的官衔可不小啊,可到孙可望手里,一文不值啊,他这是把我朝的一切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 朱由榔朕要你发誓,永远不要降清,永远不要背叛祖宗,背叛大明。 陈笃策扭回头望着朱由榔的眼睛,他鼻子发酸轻轻点了点头,陈笃策颤颤巍巍吸了一口气膝盖摩擦着后退着,朱由榔的手缓缓抽离陈笃策的肩膀。 他缓缓抬起双手作揖,弯下身将头磕在地上,袖子散落在地面,二人头顶的吊坠互相碰撞着,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吊坠上的玛瑙聚集了众臣鲜血凝结血珠,打在朱由榔的脑门上,他声音发着抖却铿锵有力地说道。 陈笃策臣一路走来…所怀之志向未曾改变,振兴大明,为国效力纵九死而未悔。不管今后变故几何…臣这一生,臣这下一代,臣的子子孙孙将永承吾辈志向,永不忘清庭血海深仇,兴我大明,一统天下。 孙可望蹲坐在黑暗中,他双手抱着脑袋,一声声脚步从耳边响起,孙可望抬起头,他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刺眼的白光模糊了那个人五官。 1652年,孙可望提出联合郑成功,夔东十三家共同北伐,于是以李定国为首的北伐军创造了南明最后一次抗清巅峰,李定国奋勇直追,陆续收复数十座失地,定南王孔有德被李定国打的节节败退,退至桂林,李定国乘胜追击不日破了武胜门,孔有德携一家老小自尽。 福临的手一攥,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大殿中央念着孔有德自焚消息的士兵,众臣纷纷叹着气,福临一下站起身大声喊道。 福临行啦!别念了!朕知道了! 福临颤颤巍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他的手合十左右拜着,墙壁上皇太极的画像随着风左右摇摆着,福临大口哈着气跪在地上一磕头又手掌不时抖着,拜着,他仰起头大声喊道。 福临尼堪! 孔有德的死让清庭震动,福临给尼堪下了死命令,他瞪大眼睛,面目狰狞地看着尼堪。 福临给朕…手刃李定国,将他的人皮掀下…把他的rou给我一片一片切下来!放到锅里煮! 尼堪带兵进发途中,于衡州遭遇李定国伏击,尼堪被打得措手不及,其头被砍于阵前,李定国的战绩令全国上下为之震撼,史称两蹶名王。 在李定国再次进发遭大军拦截时,孙可望起了歹意断了后方的粮草,李定国见后方迟迟送不来军需,恐遭包围不得不撤了军。 孙可望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那个人,他缓缓抬起手,手指碰到那个人头侧,一束白光照在二人脸上,他看清那个人的五官正是自己,他缓缓抬起手大声喊道。 孙可望你怎么把头发剃了!哦…不…你是我…我怎么把头发剃了? 孙可望的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着,他坐在椅子上呆滞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 李定国撤回后得知是孙可望断粮,异常气愤,自此二人关系破裂,前有外敌后有内部矛盾,李定国收复的失地逐渐被吴三桂收回,李定国再次出征先后失利,孙可望就在李定国两难之境,带兵打向李定国。 李定国彻底对孙可望失望,便撤出清军战场集结三万人与带兵十万的孙可望交火,孙可望手下的将军们纷纷不愿内战转而弃军投于李定国账下。 孙可望因此而惨败,被李定国杀得只剩下五十余骑。李定国一步一步走到大殿中央,他单膝跪地,铁甲散着寒光双手抱拳。 李定国臣,李定国无愧大明,前来复命。 朱由榔站起身,他走到李定国身边,他双手握住李定国的肩膀轻轻拍着,他点着头。 朱由榔把孙可望给朕…赶尽杀绝吧。 一搓头发落在一个人的脚下,那个人披头散发着,他缓缓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门口,门口的光束照着他那剃得坑坑洼洼的头顶。 孙可望走了…走了…这…再无我的容身之所。谁喜得做他的光杆王爷,我若去了清庭给个将军权都比这垂垂老矣的王朝大。 孙可望缓缓拿起帽子盖在剃秃的头顶上,背后荡着如同狗尾巴一样的辫子。 孙可望被追杀得走投无路,带着那仅剩几队人马降了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