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漂亮泥瓦匠 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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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亮愣愣地看着这眼熟的提包,怎么也想不通偷腊rou的人怎么会将到嘴的rou吐出来,他拿起一个扩音喇叭大声道:“同志们,不要上了坏分子的当!如果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报案让公安同志上山来查?这绝对是栽赃陷害!” 他的声音通过大喇叭传到众人耳朵里,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对呀,如果是场长偷腊rou,他何必报案?” “这栽赃的人倒是厉害,能够偷偷进办公室。” “不过……rou都还回来了,再查还有什么意义?” 魏民后背有冷汗涔涔而下。 刚刚自以为计策得逞的乔亚东卡了壳,心中惴惴不安。 胡焕新与陈志路对视一眼,将已经洗过无数次的手一点气味都闻不到的手藏在身后,不由得有些后悔事情安排得不周密。 陶南风站在人群之中,身形纤细,小脸雪白。萧爱云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十分害怕。 大家都只有十七、八岁,没什么政治斗争的经验,偷腊rou不过出于义愤,并没有缜密周详的计划。 冷风吹过,一股寒气袭来,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而下。 “下雪了!下雪了!” 随着人群中一声喊,领头的公安干警抬头一看,眉毛一皱,对焦亮道:“既然东西找回来,那任务就算完成。山上冷,这一下雪马上就得封山,我们先撤了。” 说罢,顾不得再追查小偷是谁,一行人匆匆离去。 秀峰山农场的山路十分危险,崎岖不平、狭窄难行,一不留神就会滚落山崖。雪一深根本没人敢下山,只能窝在农场苦熬,这就是所谓的“封山”。 雪一下,焦亮也不敢在农场停留。离过年只有十几天,省城里里外外都需要打点,再不下山,恐怕今年得窝在这冻得死人的农场之中。 他急着拿腊rou下山,便无心追究到底谁是小偷,冲着空地站得满满当当的人群大声道:“下雪了,大家都回去吧。小偷虽然把腊rou还了回来,但公安机关绝不会姑息这样的犯罪行为,此事一定要追查到底!” 说完场面话,焦亮冲罗宣、刘斌使了个眼色,准备等人群散去就带着腊rou下山。 魏民看到焦亮三人的小动作,胸中怒火熊熊燃烧。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忘要将腊rou据为己有,简直比仓库的老鼠还可恶! 一咬牙,魏民逆着人流走到办公楼的檐廊,拿起大喇叭就喊:“同志们,腊rou是农场职工的过年物资,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就地分rou怎么样?” 喇叭里传来声音令所有准备离开的农场职工停下脚步,齐声欢呼起来:“好!分rou、分rou!” 众目睽睽之下,魏民当场号召分rou得到所有人支持,焦亮气得七窍生烟,恶狠狠地说:“后勤科的人不在,轮不到你保卫科的人作主。分rou得等到过年再说,谁也不许动!” 乔亚东、陈志路、胡焕新心领神会,一起振臂高呼:“同志们,分rou喽~” 人群被鼓动起来,顾不得雪花片片落下,呼啦一声都围了上来,抢的抢、夺的夺,将焦亮等人挤在一旁,一把拉开提袋拉链。 刺啦—— 腊rou香味溢出,报纸包裹着的腊rou沁着nongnong的油香、烟熏味,引得众人垂涎三尺。魏民站在台上,大手一挥:“排队、排队!” 保卫科的职工守在提袋旁边,江城知青跟着一起维持秩序,混乱的人群渐渐平静下来,开始按单位、按人头开始领腊rou。 “一号知青点,领六斤四两腊rou!” “二号知青点,领七斤八两腊rou。” “劳保科,领两斤二两腊rou。” “……” 有人称重、有人登记、有人叫号,现场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兴奋地等待着。 一个领到腊rou的汉子笑得合不拢嘴,在风雪中大喊:“生产三队的,都到我这里来分rou了!” 一群人跟着他后头跑:“来了、来了!” 所有人都开心得飞起,只有焦亮、罗宣、刘斌冷着脸。 雪花一片一片地往下落,在空中打着旋转、坠落。 看到魏民无视自己这个场长的存在,擅自分rou,焦亮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屈得要死。 带头分腊rou的人,绝对就是偷腊rou的人!原本想借派出所之手将魏民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没想到老天不开眼,偏偏这个时候下起雪来。 现在腊rou都被分走,过年自己吃什么、送什么? 罗宣额头被隧道石壁撞得鼓起一个大包,青紫一片,看着十分狼狈。他苦着脸走到焦亮身边,委屈巴巴地问:“场长,我们怎么办?” 焦亮瞪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办?你是办公室主任,还不赶紧去把场部职工的腊rou都领了?!”蚊子虽小也是rou,每人就算只有二两,场部各个科室加起来三、四十来人,好歹也能有几斤rou不是? 没想到恰在此时,人群传来一阵欢呼:“向场长回来了——” 场部门前通往山下是一条宽阔的水泥路,路那头正走过来五道人影。 副场长向北、基建科科长杨先勇、后勤科科长郑海洋、宣传科科长周林虎、修路队队长毛鹏。这五人是向北的班底,被焦亮扯了个由头送到省城政治学习,原本想趁机带着腊rou下山,没想到……偏偏留下了一个胆大包天的魏民! 不仅敢偷腊rou,还敢当众分腊rou! 焦亮自知大势已去,只得随便拿了条腊rou,与罗宣、刘斌匆匆下山。临走前皮笑rou不笑地对向北说:“向场长回来得正好,偷腊rou一事就交给你处理。等我到省城汇报完工作,就回来听你汇……” 向北风尘仆仆而来,头上、肩上、胳膊上沾着未化的雪花,不待焦亮将“汇报”这个词说完,手腕一翻,一把扣住他脉门。 酸麻感袭来,焦亮站在原地不能动弹,正要呵斥向北,耳边传来的话却令他胆颤心惊。 “腊rou在哪里丢的?为什么装在去年京都开会时给场部领导发的提袋里?” 魏民原本有些忐忑不安,支愣着耳朵留意这边动静,听到向北这一问,便知道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问得好,问得妙,问得呱呱叫! 第24章 训话 雪越来越大, 可场部办公楼前的空地却充满欢声笑语。 大家一直期待的腊rou终于分下来了。 “啊呀,今年分的腊rou熏得真好,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到香味!” “是哪个偷了腊rou又还回来?偷得好。” “可不是?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领导们截留多少走。我记得去年只在除夕宴上吃到几块腊rou, 哪像今年, 还不到过年就能分到这一大块呢。” 魏民看着分到的两串腊rou,笑得合不拢嘴。不仅有rou吃,偷rou一事也不了了之,看焦场长被向北吓得屁滚尿流,恨不得赶紧离开场部的模样, 简直太爽了! 陶南风也松了一口气,萧爱云刚才一直死死捏着她胳膊, 整个人吓得咯咯抖, 搞得她很紧张。万幸一下雪公安干警离开,焦亮虽然嚷嚷着要追查小偷,但看他与向北交涉的结果, 似乎是烟熄火灭。 只可惜, 这样欢乐的气氛在向北迈进六号知青点魏民宿舍之后, 戛然而止。 向北一巴掌拍在桌面, 面沉如水:“是谁出的主意!将女同学置于险地, 丢男人的脸!” 一想到刚一回来就看到陶南风与萧爱云战战兢兢站在雪地, 紧张地等待结果, 向北就怒不可遏。 若不是雪下得及时, 警犬就会迅速侦查出小偷, 到时候怎么收场? 男人应当有男人的担当, 要偷要抢自己承担后果, 怎么能拉上女生, 让她们担惊受怕?战场上都是男人当兵, 冲锋在前,哪有这种让陶南风在前面打拼,一群男人躲在后头捡便宜的道理。 陈志路自知理亏,低着头走上前,嗫嚅道:“是,是我。我想着隧道里头陶南风比较熟,她又力气大。萧爱云……是主动跟着陶南风来的。” 向北冷笑一声:“妇女能顶半边天,所以男人就当缩头乌龟?” 陈志路与胡焕新脸一红,有心想抗辩几句,可转念一想隧道里自己除了装神弄鬼的确什么也没做,砸石头、拿提袋都是陶南风一人所为,不由得羞愧满面,不敢说话。 魏民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向场长,我们这是信任陶南风,不是欺负她。原本我们也想过,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肯定不会让陶南风和萧爱云出头。” 陈志路终于找到机会表达忠心,一拍胸脯:“有什么事,我一力承担!” 乔亚东也轻声道:“这事的确是我们没有想周全,不过当时知道焦亮他们带着腊rou离开,有点着急,只想着怎么把腊rou留下来。” 眼前闪过萧爱云站出来顶罪的场景,乔亚东满心愧疚,终于也低下素日高傲的头,真诚道歉:“是我的错,料事不周、将朋友置于险地。向场长你要骂,就骂我吧。” 向北看着眼前几个知青,眸光似刀。 “谋事而后定。你们的问题,不是谋事不周,而是走的阴谋之道!” 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所有知青都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向北。 “谋,有阴谋与阳谋,阴谋见不得光,有迹可循有破绽;阳谋随势而动,正大光明。你们是读书人、聪明人,但越是聪明、越是懂得多,越容易走上歪路。今日若非天助,你们如何全身而退?如果人生多一个污点,未来怎么办?” 一字一句,字字千钧,重重敲打在每个知青的心上。 向北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魏民身上:“魏民,你是保卫科科长,知道焦亮三人偷拿腊rou下手,为什么不堂而皇之地带着保卫科的人拦住?腊rou是农场财产,没有后勤科科长的同意,谁也不能拿走!你执行的是保卫职责,光明正大。” 魏民蓦地呆住,半天没有说话。 “什么是阳谋?利用自己的优势,顺势而为,达到目的,这就是阳谋。” 向北再看向乔亚东:“你是知青点班长,你能够依靠的不仅仅是江城二十个知青,你身后还站着农场两百多个知青。腊rou全被焦亮拿下山,如果发动集体的力量一起拦住,法不责众,难道焦亮敢报警,让公安同志带着警犬上山?” 似乎有一层薄纱在眼前撕开,乔亚东觉得眼前这个世界变得不太一样。原来,集体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 向北看向陶南风:“陶南风,你是修路队副队长,毛队长不在,修路事宜全由你定夺。陈志路胡闹,你为什么要跟着?带上修路队队员将下山的路一封,立块警示牌阻止焦亮下山,很难吗?” 陶南风眼睛一亮,眸光闪耀。对呀,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 向北语重心长地说:“小偷小摸、违法犯纪、走偏门……都不可取,随时可能被对方抓住小辫子,反受其害。要阳谋,不要阴谋,听到了吗?” 陈志路兴奋地跳了起来:“对!要阳谋、不搞阴谋。我当初哪怕抱着刘斌的腿耍赖,都好过当小偷。”偷虽然偷到了,可是害怕呀。听到警犬上山,可真的是吓得魂飞魄散。 胡焕新搔了搔头:“嗯,我知道了。”反正以后有什么事,绝对不能违法犯纪走偏门,要光明正大地行事。 魏民与乔亚东挺起胸膛,大声道:“是!听到了。”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有哪些力量是可以团结的,有哪些规则是可以利用的,这些都得先想清楚。 陶南风与萧爱云对视一眼,也点头应允:“嗯,我们听到了。” 陶南风是个读书人,父母在高校工作,生活环境相对单纯,哪里听说过这样的“阳谋论”?当真是触动极大,一瞬间联想到了许多。 继母故意让陶悠受伤,想让自己顶替上山下乡,那是阴谋,上不得台面。自己为什么要退缩?只需向就业办、上山下乡办的领导反映情况、求助询问,让她们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自然就不能得逞。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心中有光,正大光明,再大的阴谋也不过是魑魅魍魉、雕虫小计。 眼见得知青们心有触动,向北知道他们都听进去了,这才话风一转:“最后你们发动群众的力量,一起把腊rou分了,这就是阳谋,很好。” 魏民被向北训得心服口服,陡然听到这一句肯定,激动得满脸放光:“向场长,你也觉得我们做得好?” 向北点点头,看一眼陈志路:“懂得发挥伙伴的优势,也算聪明。但是……你得明白一点,你是个男人!”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身上的煞气仿佛冬日寒风一般,凛冽无比。 陈志路感觉有尖刀刮过脸颊,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