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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银花火树

    见面前少女与弟弟目光微妙,卫轻裾更生疑惑:“血优昙?那是何物?”

    “jiejie莫怕,那是一种灵草,”洙赫安抚道,他抵了帕子给长姊压住小指,又看向南柯,“阿柯,jiejie如何?”

    南柯抬手撑了下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倒是不那么严重。不过这毒既然能浸在血液里被我发觉,说明这花已经成熟、并且jiejie接触此花也不下三个月了。”

    “毒?”卫轻裾蹙起眉,郡王府的后院儿虽然勾心斗角,但是这般下作手段还从未出现过,她听了南柯所言,喃喃道,“可是我并未觉得有何不适……”

    南柯晃晃手指:“这不是要人命的毒,也不会害你健康。血优昙的香味是情毒,属于热毒的一种,只有人在纵欲行……”房字还没说出口,洙赫眼疾手快捂住了南柯的嘴,见小姑娘睁大了眼看他,青年无奈插话道:“……阿柯你只说如何解就是了。”

    卫轻裾给中毒这事骇住,一时没听清南柯被打断的话语,她脸上一片担忧神色,半晌试探性问道:“这毒可会影响女子有孕?”

    言罢洙赫深深看了一眼南柯,见状南柯点点头,她拍开洙赫的手,绕过了房事说道:“倒不影响女子有孕。只是热毒多使人内里虚火旺盛,气血上涌,有时还会身带异香。如若中着毒怀胎,分娩时难免会出现血崩,并且此毒中久了还会影响神智清醒。”她摸摸下巴,“不过血优昙这个毒倒是好解,都不用配药丸子。阿赫,你沏杯茶来。”

    洙赫看了一眼南柯面前的茶壶,近在咫尺的距离她都懒得伸手,真是……算了,洙赫按按额角,提了茶壶茶盏长长沏出一线清透水液。南柯撒了娇,办起事也不啰嗦,她拿了火晶髓针自腕间轻轻一划,运气逼出一滴血来。那血滴落进茶盏里,顷刻洇开丝缕妖冶的朱红。待那滴血彻底在茶盏间化开,南柯将杯子用指尖轻轻推到卫轻裾面前:“喝了它。我与雪天寒蛊共生,它可破天下热毒。”

    卫轻裾不疑有他,只当那滴当着她面落进去的血是药引子,端起茶盏皱着眉一饮而尽。洙赫见灯光下南柯面色微白,便知方才那滴血当是一滴精血。他一时心痛,奈何阿姊还在这里,无法拥她入怀,只得握了她纤细的腕子,扯下半块绢布系了上去。

    见洙赫眉头紧锁,南柯倒轻笑了一声,不过一道血痕,她都没想着扎起来。只是现下洙赫看起来确实兴致不好,她便也没调皮去惹他。见南柯乖乖伸手过来,皓腕那一线划痕红得惊心怵目,洙赫只觉着自己久违地起了杀心。屋子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长姊,一个是他的挚爱,今夜却统统因那什么劳什子血优昙见了血,倘若不是还顾虑这些,他现下只想提剑杀去少安府的越郡王府,一剑铲了那妖花!

    洙赫的脸色实在太差,南柯抬了抬眼皮,一手摩挲着自己腕子上的白绢,一边轻松道:“这事儿既然来了碰上了,那咱们还是得查一查。修士凡人泾渭分明,坏了规矩就不好了。”洙赫拉了凳子坐下,垂下眼睫道:“你觉着是什么人?”

    南柯想了想,半晌回答:“不好说。如果是西南六郡极乐门的人干的,看在同是一道人的份儿上我们敲打敲打就行了。如果是些旁门左道不入流的脏东西……”她抿出一丝笑来,“那就杀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从郡王府下手,”她看向卫轻裾,“你家的世子……或者是越郡王,这小半年来可有什么异动?”

    卫轻裾摇摇头苦笑道:“世子鲜少在后院提及他的事情,更何况我是侧室……有些事恐怕还是世子妃知道的多些。”

    就在南柯和洙赫相对发愁时,偏厅外进来了丫头传话。说是世子中院有请,里面准备了好节目给侯夫人贺寿。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南柯轻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身上襦裙,同卫轻裾与洙赫姊弟二人并几个丫头前往中院。

    中院里搭了台子,男女席位分廊而设,中间拦了几道帷幔浅做遮挡。卫轻裾作为侧妃先行一步入了席,洙赫与南柯站在入口,只冷眼看着那台上的戏码。一开始不过是舞狮子,一金一银做二龙戏珠戏码,梅花桩设得不高,那金银狮子在上面翻了几个跟头,烟火喷开时方才被戏的珠子便炸开落下一副对联,上书“愿献南山寿,欣祷日月长”。侯夫人喜笑颜开,一时两边席位通通叫好,赏下去不少果子银钱。

    余下又上了几出《麻姑贺寿》、一些童子做百子千孙戏,南柯看得兴致缺缺,方才洙赫将男席不动声色地看了个遍都没找到越郡王世子,就在南柯准备拉着洙赫打道回府时忽然整个中院的灯火全部熄灭,黑暗里一时两边席位均是传来几声抽气。就在众人不知生了何事时,一只火焰化作的凤凰忽然自屋檐俯冲而下,绕着院中席位飞舞了一圈,看得人惊叫连连。

    这是十分基础的修士术法,控火诀。

    南柯盯着那只拉出长长火焰尾羽的凤凰,忽然觉得事情有趣了起来。她不动声色看向院中暗处,在那里她感知到了一个人,不知是不是那不在席位上的郡王世子。

    火树银花,那凤凰活灵活现,熊熊燃烧的火苗将中院映得如同光照。越郡王世子含笑从一旁的阴影里踱步而出,他抬手止了宾客的礼节,又同侯夫人行了个小辈的礼:“云潇贺伯夫人大寿!不知岳母可满意这彩凤飞翔?”

    将侧室之母称为岳家,世子这是给了卫家极大的脸面。伯夫人见那火凤飞舞,廊下世子身长玉立,自是满心欢喜,她道:“老身谢过世子心意。世子这一彩凤飞翔可是让咱们开了眼界,不知其中是何缘法,可否请世子给咱们解解惑?”

    这一问似乎正中李云潇下怀,他笑答:“不过是仙家的障眼法。不久前云潇曾结识了一位鲤洲来的云游修士,那位山人赠了云潇几道符咒,这火凤凰便是其中之一!”

    鲤洲?南柯略挑起眉梢。鲤洲是对西南六郡的别称,因其临水的沙洲远看酷似鲤鱼头,故别称鲤洲,也称鱼嘴堰。

    就在李云潇侃侃而谈时,那空中的火凤凰倏地调转了一个方向直奔南柯而来!众人皆是被这突变一惊,一时替那拱门前立着的女孩捏了把汗。南柯动也未动,她冷眼看着那火凤凰取她而来,只一个侧身踏出飘羽步法,再止步时已是三丈开外。那火凤凰扑了个空,贴着拱门扶摇而起,它清鸣一声,竟是又奔着南柯飞冲而去。

    余光里,与众人的惊恐并不相同,那世子望向她的眼神似笑非笑。

    南柯不由得轻笑一声,本来想躲过去就当无事发生,如今看来这是避不开了。

    那火凤热浪扑面涌来,南柯向前踏出一步,就在凤头离她半尺远的距离,一道结界凭空将它挡在原地,刹那间火星四溅、银花乍舞。

    “雕虫小技。”

    南柯神色未变,她单手掐诀,食指并中指重重点在火凤喙上额间,只听一阵令人牙酸的噼啪爆裂声响,那火凤竟然慢慢熄灭,沿着南柯手指的方向无数条树枝细蔓蜿蜒伸展勾勒出火凤挣扎的形状,嗤的一声,那一条条新藤上如同鞭炮炸响般盛开出无数簇红粉的花朵!

    玄门术法,枯荣诀。

    南柯神色未变,她踱到那变成花树的凤凰下,扑簌簌落花坠了她满身。月华如练,众人凝视里她轻柔一笑,声音在院中不大不小:“鲤洲修士,贺伯夫人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