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草
山谷中的木屋孤零零的,四周是一片花田,已近黄昏,前方的山峰在这片花田上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这里就是墨扬的住处,离万花谷不远的一处小山谷。 半个月前他还在长歌门内,如今确是来了这里。 半月前,师父寄回信件,似乎要出远门。虽然事情似乎闹大了,但是该杀的人也死了,足以震慑对方,总的来说是信息有问题,并不算他的过错。 长歌门内风平浪静,可外面的世界却并非如此。那些穷凶极恶之徒的恶行在这乱世之中口耳相传,直到传到他的耳朵里。如此他就能偶尔听到他的消息了,如此的不祥。 那日他跪坐在那间屋内,直到帘子的另一边亮起了一盏灯,帘子后的人看不清面容,声音甚至听不出年岁,那人传身边的人,把一个盒子放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一个人,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任务。” 帘子那头的人说着,语气漠然。 “你和他有些交情吧,此人很神秘,一般的密探也进不了他的身。” 杨默低头不语。 “这些都是他这些年做的事情,我想让你了解一下。” 杨默看了看窗外,又看到屋内忙前忙后的人。他很少去别人家做客,虽他也不知自己来这儿算不算做客。这屋中略有些杂乱,一方石桌,一张干净的床摆在房间角落里,除了一些必备的物件,这屋子中最多的就是装裱好的卷轴和大量上好的宣纸墨块,几个木架子不堪重负的摆着大量的书籍字画。一张几乎和床铺差不多大的木桌摆在中间,其上还有一幅画了一半的泼墨,看不出画得是哪儿。 墨扬把两个碗摆在石桌上,又摆了几个碟子,清汤小菜很是合胃口,几日的舟车劳顿,终是喝上这一口热粥,吃上些新鲜的菜。炭盆就放在一边,屋内暖和起来。米粥里似乎放了些草药,尝不出苦涩,只觉得喝到胃里整个人都觉得温暖,疲劳的四肢慢慢的放松下来。 当夜,二人同床共枕,杨默看着挂在房梁上的画,竟一时睡不着。那是一张有人有建筑的画,画中人面容在暗淡的烛火中看不分明,而之后的建筑他无比熟悉。墨扬翻过身,也看到了那张画。 “你莫非也对我的同门下过手?”,杨默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听着微妙。 墨扬的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一支胳膊环住了他的腰。“我自始至终只对你感兴趣。” “为何?”杨默不解,“同门弟子修习音律大有人在,拔尖者甚至可以直接控人心神。是因只有我露出破绽,让你有可乘之机?” 墨扬哼笑了两声:“杨公子当真不解风情,若不是我知你性格,怕是要觉得你在戏耍我。” “我向来是想不明白这些的。”杨默语气平淡,他想不明白何为情,更不明白人为何会有那些感情。他的心上仿佛满是通透的窟窿,那些感情从四面八方而来,却无法在他的身上停留。 何为真,何为幻? 眼见为实就是真,而如泡影一般会消散的就是幻吗?可那些无法留驻的感情对于他来说虚幻得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他常常在深夜里对影抚琴,只要他站在这儿,影子就永远也不会消失,是否能够称得上真呢。影随人动,人随心动,心为何? 还在门中的那些日子他是知道自己不该出来的。只要他告知自己的同门亦或是师父,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将他带出来。可他没有,他不仅在自己的同门面前撒了谎,甚至还瞒过了师父。师父是看出些异常的,但是他很少有自己想做的事,师父便应允了。师父一向很为他着想,为他做的决定从未错误过,他理应和往常一样听师父的安排,可是他没有。 冥冥之中,疯狂的念头从空无一物的心底滋生,如肆意生长的野草。那个声音的出现只为把他自己逼向绝路。 墨扬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是那称得上漂亮的脸,还是那现在也萦绕在自己身边隐隐的香味。似乎都不是,也似乎都是,那些怪异的东西堆叠在他的心中,组成了墨扬的样子,只有他的存在如此的鲜明,一切都是过于强烈的色彩,声音,感官。 或许并不是他自己生性凉薄,而是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中都变得稀薄,甚至无法在他的心里留下太深刻的映像。 他曾自暴自弃的想过,自己上辈子大概就是在地狱里受难的恶鬼,无数的岁月流过,地狱的景象依旧没有从灵魂的深处被抹去。哪怕经过轮回转世也会留在记忆的深处。 他看着墨扬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变得清晰。 墨扬的头蹭在他的肩头,有些发痒。墨扬用仅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低语着,他诉说着自己看到杨默的时候自己的所思所想,毛举缕析。 两人的身体贴在一起,皮肤从微凉变得灼热,疲劳感终是盖过胡思乱想,二人相拥而眠,一夜无梦。 次日墨扬外出,说是要采买一些新的纸和墨。这周围风景都不错,也不是深山,没有野兽,只要别跑太远就不会遇上危险。 屋内生活必要的设施都有,院子里也种了些菜。他并不是远行,三日就能返回。 “这山中虽没有野兽,却多有精怪出没,如果听到了那些声音可不要被迷了心智。” 他应了一声,注意力被书架上大量的卷轴吸引。墨扬离开后,这里更安静了,他在那张巨大的书桌上摊开了卷轴,细细的看着。那些卷轴多是画作,有山水有人物,但最多的还是那些看起来就很热闹的人物画以及市井生活,每个人都看起来栩栩如生,就活在这卷轴里,忙忙碌碌。有一卷像是描画了长安城的样子,他曾去过其中的一些热闹的街巷,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景色能够被人画下来。 书柜上的卷轴不下百个,想要看完的话,怕是不吃不喝的看上十天半个月。 木屋外有一张躺椅,杨默顺势躺下,看着天空偶尔飞过的鸟群,又看看四周被风吹得翻卷起来的草叶。空气中的味道很香,和墨扬身上的有些相似,但是更加复杂。花田里种的花很多,似乎是按照季节而分布的,这样无论在一年四季的什么时候,都能在这院中赏花。 那些花种的太好了,杨默在长歌门内也常常看到有人打理花草,多是些用来造景的盆栽,虽也是郁郁葱葱,却不似这花田中的花。这些原本拥挤在精致小巧的盆中的花彻底伸展开,本该细弱的枝干竟然如同树木一样向着天空伸展。山风一阵阵的刮着,山谷里万千生灵的窃窃私语如此的真切,这山谷就是活着的。他的琴被墨扬不知收到哪里去了,但是他分明听到了琴音,听不真切,但是一声声的回荡着,和着山风,他缓缓的走在花田的田坎上,那琴声引着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山谷的最底端。 风打着旋绕在他的身侧,周围似有人绕着他窃窃私语,他回过身,那些声音似乎又跑到前方,余光几乎都能瞥到那些身影。 琴声又清晰了些,他几乎能够辨别声音是从哪里来的了,他穿过一片几乎有一人高的虞美人,自己的那把琴就在地上摆着,甚至还好好的在布包里。指尖再次抚摸过琴弦,轻微的震动还停留在弦上,刚刚的声音不似虚假。 他就在这片空地上席地而坐,弹奏起来。 琴声似乎回应了周遭的怪响,那些细响似乎欣喜起来,他听到了数不清的脚步声和人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分辨不出男女老少,但都不远不近的就在身边。 他喜欢弹琴,平日里师父是不让他随意弹的,而在这里只有他一人。 他的指尖点在弦上,琴弦震动,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和颤抖,他越弹奏就越觉得心里畅快,像是有什么郁结在心中的东西蠢蠢欲动,几乎要从自己身体里钻出来,可就是停不下来。 指尖沁出的血润湿了丝弦,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只觉得这辈子似乎都没有那么快乐过,琴音如流水,一草一木都是他的知音,那些细不可闻的声音回应着他。 他不知疲倦的奏乐,琴上的弦断了但是声音依旧真切的响起。 三日一恍而过,墨扬背着木箱,在花田中间看到了抱着琴的杨默。 那琴已经没有弦了,可他却能够听到风中隐约的琴声。杨默的眼睛似乎比往日里看起来更有神采,几乎看不出前些日子的病态。他就这么迎上来,似乎早就等在这里,知道他会从这处山口回来。 杨默几乎贴到了他身上,轻轻嗅闻,还是他熟悉的香味,浓郁得让他的头晕乎乎的。墨扬张开双臂拥着他,只觉得怀中的身体发烫,软软的贴着自己,湿润的吐息让脖子有些发痒,微妙的燥热感从心头升起。墨扬被拉扯着进了屋子,沉重的背箱随意放到了一边,箱子里似乎有什么重物砸落,发出了咚的一声怪音,不过此时屋内已经无人有心注意这里了。 他和杨默四目相对,呼吸都变得有些迟滞,身体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样就做出了动作。怀中的人目光澄澈,眼底还带着笑意,他的心头也不自觉的荡漾起来。他在某个瞬间感到异常,可那也仅仅是一瞬间。 墨扬的手上沾满了血,温热的,他的身下似乎有一道惨白的身体,那些血从身体上那些割开的口子里汩汩的涌出,那人还未死,还在颤抖,柔顺鸦色的头发铺散开,顺着桌子的边沿垂挂下去,像柳丝那般。他看到杨默那张漂亮的脸因为痛苦而变得扭曲,可他的身体却只觉得快乐,那xiaoxue前所未有的湿润柔软,抽搐颤抖着尽力容纳着他,xue口被撑到了极限,暧昧的液体混杂着血液从大腿根往下淌着。 杨默剧烈的喘息着,压抑而杂乱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他抓着墨扬的手摸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仿佛在问, “你会那么对我吗?” 墨扬的手掐在了纤细的脖颈上,那里还有一道不浅的血痕,被掐得再度溢出了血。可他却看到杨默在笑,用有些哑的声音对他说:“把你的全部展现给我吧……” 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崩断了,他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指关节微微泛白,只要他再用上半分的气力,这纤细的脖子就能被自己掐断。他按着杨默的脖子,roubang肆无忌惮的顶到了最深处,他立刻就得到了回应,难耐的呻吟从杨默喉咙里溢出来。他能轻易的钳制着对方的腰,让性器一下下的凿在那处敏感点上。 杨默仰躺着,身下的酸胀感几乎让他落下泪来,他能够轻易看到他们身下交合的地方,视线稍微往上就能看到墨扬那张完全不似平日里的温柔谦和的模样,他喜欢看墨扬这样带着疯狂的表情,只有这样才显得他如此鲜活。他只觉得那双掐在自己腰上的手几乎想把自己就这么掐断,苍白的肌肤像熟宣纸,那些淤痕和血痕泼墨般的染在各处。只是这样的印记终究是太过浅薄,令人不安。roubang摩擦着敏感的xuerou,内壁的软rou痉挛着颤抖着,猛得被插到最深处然后拔出,那些艳红的rou几乎要被带出体外又在下一次的抽插中被送回去。他仰着脖子发出了不像自己的声音,带着甜腻和欢愉,他小腹紧绷着,原先平坦的腹部畸形的隆起。墨扬的手按在了他的腹部上,尖锐的快感让他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身体颤抖的释放了出来。杨默喘息着,他的身体被翻过来,还未从高潮余韵中缓过来的xue口再度被撑开,一寸寸的进入带来胀痛和麻丝丝的快感,他的腿颤抖,脚几乎无法触及到地面。乳尖摩擦着粗糙的桌面,也不知是痒还是疼,他手臂也有些发软几乎无法撑住自己。 墨扬看着那有些瑟缩着的后背,肆意披散的头发垂落露出一截雪白的脖子,先前掐出来的指痕清晰可见,他伏身吻着杨默的后颈,这个姿势roubang轻易的就能刺激到xue心,那些软rou还在剧烈的收缩着,服侍得他十分舒坦,yin水从紧密相连的地方渗出来,每一次抽插都有暧昧的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墨扬的指头按在一节节的脊椎骨上,一路向下,带起身下的人的战栗,xiaoxue猛得紧缩,他直接抵着xue心射了出来,他听到杨默低声的喘叫,那些无法留在体内的粘稠的液体顺着腿往下淌着。 他看着杨默吃力的撑起还在发抖的身子,转过头来,他下意识的扣着对方的脖子吻了上去,二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 荒唐的性事并没有就此终结,杨默感到身体被填满,他有些失神的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若是他是女子只怕是一定会怀上对方的孩子。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过量的快感堆积在身体里,变得了一种难耐的灼痛,身体酸得几乎要化掉。他的手勾着墨扬的脖子,任由那把火烧着,他清晰的听着对方的心跳,呼吸,和自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任由对方的气息将自己浸透。熟悉的香味令他安心。 “让我变得和他们一样不好吗,你应该做得到的。”那双微凉的手抚摸着墨扬的脸,指尖划过那道浅白色的疤,像有风顺着什么器物的裂口吹进去,那是如同哨鸣一样的声音。 这样就可以永远陪伴着你了,那声音模模糊糊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怎么,舍不得吗? 那人吻他的唇角,纤长的睫毛蹭到了他的脸上,脸上有些痒,像是有液体划过。 手指如刀,轻易的就像撕开宣纸一样,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像两边撕扯着,他的手指浸泡在温热里。 湿润的血液,洁白的骨骼,跳动的心脏,温暖的内脏。 血顺着桌子的边沿滴下来,顺着画纸的边缘,染出了山峦一样的形状。 那些血如同有生命一般的顺着他的衣服蔓延上来,他几乎被血浸透了,怪异的温热潮湿围绕着他,血液的腥味,潮湿的纸张的气息,还有不知是什么植物的香气,一切的一切,如同回到了母亲的zigong之中。 墨扬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笔尖一滴墨在纸上晕出了一块浅浅的墨痕。 那纸上之人逐渐有了轮廓,却无论如何都画不出脸。心中不自觉的涌起泛焦虑感,笔尖的墨汁一滴一滴的滴在那块墨痕上,变成了一个怪异的形状。 “你做噩梦了吧?” 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四周鸟语蝉鸣,万花谷里曾经的风景,午后明亮的光照在他面前的书本上,书本被他压的有些皱巴巴的,他茫然望向四周,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人笑闹着跑开了。 视线不经意撇到一丝奇异的色彩,他转过头正对上那个青白色衣衫的少年的眼睛。 扎眼的白色在一群紫色黑色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随后便看到了河水中自己的倒影,陌生又熟悉的少年面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上,却是想不起来什么了。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周围的欢声笑语,有人在招呼他,他却当做没听见,朝着那个青色衣衫的少年走去。 周遭的一切扭曲起来,如未干透的画作泡在了水里,周围的人都变得模糊,像植物交错成的影子,连那白色的人影也越来越远了,他顺着那倒白影走着,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在了一处院子里,院子里挤满了人,院子外却清净多了,宽阔的大街上不见一个行人。 人说话的声音就和树叶的摩擦声一样,而那些树和花却聒噪的交谈着。 墙角的那株白梅孤零零的,枝干枯槁,扭曲成怪异的姿态,枝头上只有几个小小的花苞。 白梅花对他说,带我到外头去吧。 他伸手便折下那唯一有花盛开的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