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顺/乞讨一场纯洁无暇的爱情
我感到困惑。 姜安好像总在向我道歉。这些年里,不知是出于对我、对他自己怎样的奇怪猜想,他越来越害怕我生气,越来越不安。 在那些我给他带来疼痛的性交中,他总是会柔软地对我说着对不起,或许是因为他过于紧涩的后xue让我不得不耐下性子用手指慢慢开拓,或许是因为他过于敏感的身体在高潮时往往弄得我床上一片水渍。 每一场情事,都留下一句“对不起”。 姜安的道歉来自他的驯服,这种驯服是及其危险的。 就好像那晚,哪怕是意乱情迷地射精,在床上缠绵着喘息,他的眼神也在无声地指控我,但等过了一夜,他反倒留下一句感谢,再过到今天,他所说出口的,又化作一声讨好的“对不起”。 他分明知道,这不都是他的错。他只不过是不想看到我对他失望、愤怒、不满、厌恶、轻视的眼神。最终他权衡利弊,他独揽全责。 他那几乎能为我放下一切准则的服从——这种驯服,或许我应该把它叫做“麻木”。 最初姜安企图用一些无伤大雅的乖顺乞讨一场纯洁无暇的爱情。而现在,他把“乖顺”演化成为“驯服”,他放弃那些被亲吻溺毙于口的臆想,就连爱情也不奢求了,流着泪哀哀地呻吟,说想做我的一条狗。 我知道他说的“狗”是什么意思,他想和我真正缔结契约,从而在这种更稳定的关系中获得心理满足,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我关注、被我需要、被我管束、被我疼爱。 他曾对我赠予他的财物、横陈他的rou体、坦诚他的思想,现在又交付自己的灵魂,用这几件东西换取我“永不抛弃”的承诺。 人们常用玫瑰指代爱情,姜安得不到玫瑰,便装作眼瞎心盲,想从我这里讨要一枝月季,加以矫饰后再告诉自己,——这是一朵与众不同的玫瑰。 但我不是花匠,不管是玫瑰、月季还是其他什么花,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宋窈……”姜安小声说,神情好像在请求疼惜。 即使我不热衷执着于扮演一个温柔的情人,姜安张惶可怜的神色让我说不出太冷淡的话:“没有不要你。” 我尽量把口吻放的温和:“也没有生你气,过去的事我们不再提了,这样可以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敷衍地遮盖住那天晚上的争执以及它背后隐藏的裂隙,偏生又把自己抬到很高的位置,装模作样地赐予宽恕。 姜安的眼睛在听到我话的一瞬间微微睁大,瞳仁变得比刚才还黑亮,好像得到糖果的小孩。 “谢谢你,宋窈。”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下一次做……我还去找你吗。” 他把那个词说的很隐晦,但我知道他的意思。 反正本来也是要zuoai的,现在事情翻篇了,更没有什么推脱的理由。我回想着刚才邮件里提到的时间,和下一次zuoai的日子并不冲突,很快便点头说好。 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比过去要忙很多,那几封邮件谈到我画展的相关事宜。我的导师特别叮嘱说希望我能再等一等,从国外走审批程序,把展子开在国外。在这个和善的大胡子老头写的邮件中,溢满对我的夸赞之词。同时他也严谨地列举出在国内外办展的优劣对比,并在最后重申,希望我能回到那边。 可是太冷了,我总觉得那里有一场没有下尽的大雪。 因此我只好和导师多次沟通,再加上这边走审批很是繁琐,等到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我才能窝在家里缓口气。 在这样紧张的日子里,我不再想起姜安,我以为这才是回到正轨。 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我做了什么,我从未把那两个日子联想在一起,就好像我不曾认为姜安和迟聿有相似之处。实际上我应该记得的,和姜安约定好再见面的日期是十二月二十一号。 是迟聿的生日。 于我而言,这是一个灾难性的错误。在迟聿的生日,我要和另一个男人交媾——我会掐住姜安的脖颈,半带强硬地和他接吻。姜安会伸出艳红的舌头乖乖地任我搅吸,来不及吞咽的口水滴落在床单上,yin荡地拉出一条细长的银丝;他也会略微分开腿,塌下腰翘着屁股被我用假jiba捣弄得yin水泛滥。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发生在迟聿生日当天,你看,多么像英国人的黑色幽默。 比这更糟糕的是,这件事是我在二十一号清晨才发现的。而我和姜安的性交往往从上午开始,腻腻歪歪持续一整天。我和姜安都还年轻,有的是精力。姜安总想借这个机会多和我在一起呆一会,很久以后他才告诉我,每一次性交,他都当作是恋人间亲昵的幻象,是他独有的爱情幻觉。而对我来讲,床上的亲热缱绻并不珍贵,如果这样可以为他带来些许欢愉,我愿意短暂地施舍给他。 二十一号清晨,几乎是在我意识到犯错的一刹,便拨打了姜安的电话,姜安软着声音向我道早安,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蕴藏其中的欣喜是瞒不住的。 可我无暇顾及姜安的感受,嗓子里像掺了沙,干涩嘶哑,“姜安……别来了,别来了姜安。”说出这话的同时,我的心酸胀起来,像是放久之后发馊的面团。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姜安一如既往的体贴:“你哪里不舒服吗?” “今天不要来了,安安,听话。” 姜安不答应,他追问道:“宋窈你没事吧,我……” “今天是他生日。” 我冷声打断他。其实我有很多种借口可以体面地让姜安回去,但我不屑于撒谎,时间紧迫也来不及搪塞,最终我实话实说——最伤他的一种回答。 姜安是知道迟聿的,因为我没有刻意隐瞒,关于我们那点儿过去也依稀知道一些,但他不知道的更多,就比如他从不知道迟聿的生日是在哪天,不知道每一年的今日我都在家里一个人默默呆着,更不知道某一年我推掉了一次性交,也是因为撞上了这个日子。 电话那边没有说话,因为安静,姜安的呼吸声很明显,一吞一吐的,越来越不平稳,他一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线一边告诉我:“可是,我已经到了。” “我就在门外。”